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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极必伤。
阿离又何尝不受这四字所困。
喻君成没有反驳:“什么时候猜到的?”
“之前只是怀疑,周澹再蠢笨,想留下‘喻长行’也多得是更好的借口,眼巴巴送王位送宅邸做什么。”
三人能好好说话,阿离也认了命,随手拿过桌上明摆着的钥匙蹲下身去解开喻从意身上的锁。
“知晓你是谁后,他对‘喻长行’的另眼相待便说得通了。旁人见了你那张脸只觉得相似,知晓《济世》的周治周澹只会比我们想得更多。”
喻君成认可道:“先前先帝确是让他喊过我皇兄。”
周澹心高气傲,一声“皇兄”记恨数年,一寻到机会就迫不及待地反扑要占回这个便宜。
确实很像他的做派。
阿离不禁感慨:“讨厌你的人还真多啊。”
“……不止。”
阿离一顿,旋即道:“那你也蛮倒霉的。”
“君成!”说话间,沈择赢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两坛酒,“搞定没有,搞定出来喝酒。”
阿离:“?”
对上喻君成坦然的目光,他渐渐回过味儿来。
他在这儿天人交战,殊不知早落入某人的计划之中。
不知是气是恼,阿离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给自己备的上路酒。”
“你既叫我这么多年公子,我自也敢赌一把我们之间的情谊。”喻君成笑道,“若赌错了,黄泉路上也算有些滋味。”
“你这个人,真得很让人讨厌。”半晌,阿离丢下这一句,扭头就朝门外走去。
“过奖。”
喻君成说罢,目送他和沈择赢往外走的背影,门却被人细心地带上。
大半光亮被挡在门外,只有些许缝隙的光让人不至于失去视觉。
屋内沉默一阵。
喻君成向前一步,俯身想去够床上那人的手,指尖刚刚相触,对方就将手撤了回去。
“阿意。”他轻唤道。
没人回话,不过他能感觉到她往更远的角落蜷了蜷。
喻君成心底叹了一声。
自己做错的事情,总要自己买单。
他轻手轻脚坐上床,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再被挤压,虽说一个缩在墙角,一个坐在床边,但也算得上触手可及。
从刚刚开始,他装得一派游刃有余,毫无破绽。
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敢去看喻从意。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从意声音克制不住地发颤。
她想起喻长行问自己身世时,自己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不可能是楚王,不可能是兴中帝的血脉。
那时她出于师父对徒弟的关切,哪怕有不愿他与皇室过多接触牵扯的私心,也一直对自己所说的话坚信不疑。
她原以为自己一直清楚自己的师父是何人。
他明明是济世门前任掌门喻无心的独子,是自幼生长江湖,因母亲之间的旧情才寄养在忠肃侯府一段时日。
那本该是他与那座皇城全部的关联。
如果师父是兴中帝的血脉。
如果兴中帝、周治、周澹全部知情。
“师父,宝儿求您,求您对我说句实话。”幸好屋内太暗,瞧不清她现在通红的眼眶。
“您到底为什么会死?济世门又究竟为何而灭?”
“您到底是谁。”
喻君成其实早就迫不及待想抱她,想好好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发丝,跟她诉说这一天未见的思念。
他想她想得发疯,又被一口一个“您”生生按下动作。
思念与愧疚一左一右,割裂着他在面对她时不堪一击的心。
宝儿也好阿意也罢。
她从未对他用过这么疏远的字眼。
脖上浅淡到已经找不到痕迹的红印仿佛在微微发烫,昭示着直至昨夜为止,他们还是抵死缠绵的关系。
现在她红着眼,说求他。
“……你所知道的,都不假。”
兴中六年,喻无心身中巨毒,时日无多。
喻君成连夜自忠肃侯府赶回济世门,刚一进门,虚弱但冷硬的女声便叫他“跪下”。
他知道,床上躺的女子是他的阿娘。
十岁的喻君成一声不吭,在周遭长老满意的神色里,温顺地跪在喻无心的床边。
就像每个父母亲缘浓厚的孝子那般。
那晚上刮了很大的风,屋内的蜡烛都被吹灭几根,雷鸣闪电交织在一道。
喻无心朝他招手,他便挪着膝盖朝她靠去。
喻君成能感受到她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真像啊……”半晌,她低喃道。
虚弱的身体不知如何撑住她心底的戾气,她猛地抬赏了他一个巴掌。
喻君成被打偏头,抬眸时,正对母亲眼底的厌恶。
即便如此,他仍然自心底泛起一丝可笑的涟漪。
这是母亲与他的第一次肢体接触。
她说的真像,是什么?
是说他长得像谁吗?
那应该是一个,让母亲无比厌恶的人吧。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仍保持跪姿,在母亲气若游丝地控诉中,拼凑出事情的原委。
江南水畔,泛舟游湖。
帷帽帘纱风拂面,醉得多情公子挂念。
情起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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