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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竹向来冷静自持，他的气质和手上的剑一般，锐气锋利，但总是收在朴实无华的剑鞘里，低调内敛。
即使在上次秘境里渡劫失败，失望的情绪也淡淡的。
姜萤时还没见过人惊慌失措成这般模样。
她皱着眉，明知故问：“你在说什么？”
裴修竹猛地拽过她的手腕，要看她身上的伤，自顾自道：“……怎么痊愈的？”
姜萤时想甩开。
裴修竹察觉到这点，指尖骤然加重力道。
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姜萤时的腕骨传来难以忽视的痛。
她笑了下，另一只手反手甩个巴掌过去，“裴修竹，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裴修竹猝不及防挨了一下。
茫然的神情转变成受伤，他慢半拍地处理了姜萤时的问话，嘴比脑子快一步回答，“是……我现在能看见一点。”
尖吻蝮残留的毒素因伤势渐好被不断清理。
他的视力……大概是从昨晚开始一点点恢复的，差不多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轮廓。
姜萤时更想笑了——幻境是根据裴修竹记忆搭建的，所以那时候不仅是她修为提升，裴修竹的伤势也好了大半。
但裴修竹可没告诉她眼睛的事。
她一直以为裴修竹的视力是在离开秘境、伤口好全了才恢复的。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姜萤时：“那你看清我长什么样子了。”
她的语气没忍住多了点嘲意，“和你想象的阿玉比如何？可还像吗？”
这话问得奇怪。
却让本就困扰裴修竹的问题再度翻涌出来，他一时忘了说什么。
脑海中又响起不该的声音。
不该让阿玉知道他能看见的消息的。
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姜萤时趁他失神，果断挣脱，随即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讲道理。
当时裴修竹认错人，她生气只是一时的。
毕竟是她看走眼，瞧上个眼盲心也盲的瞎子，出过气这事就算是了了。
来秘境后裴修竹试图补偿，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迟来的道歉和愧疚不要也罢。
但她现在才明白，裴修竹的愧意为什么比她想的还要深。
不想和她有瓜葛可以直说，为什么要编排个李代桃僵的戏码摆脱她？
在姜萤时印象里本就不佳的裴修竹形象此时差到极致。
记忆也好，幻境也罢，这破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而裴修竹眼睁睁看着姜萤时后退半步，唤出玉影鞭对准他，“还不醒么？”
这一幕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阿玉”一次，“姜黎”一次，而现在冷眼相对的，是姜萤时自己。
被幻境藏起的记忆终于被眼前景象刺激得松动了些。
裴修竹恍了恍神，眼神恢复些许清明。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姜萤时，神色复杂地问，“我们这是在……”
那两个无法说出口的字，不用姜萤时接话，他便知道了答案。
“你……”
虚实重叠的两段记忆让他的嗓子哽住一般说不出话。
“打住。”
姜萤时也不想听，“有说话的工夫，不如还是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她现在只想离开。
姜萤时环顾四周，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凌远山呢？”
裴修竹折腾出的动静不小，凌远山就算走远，也该听到声音回来，但他却一直没出现。
姜萤时略一思考，视线便落回裴修竹身上。
“……”
裴修竹表情也变古怪起来。
他沉默着，绕到旁边杂草丛生的灌木后，拖出昏迷不醒的凌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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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山本就身上有伤，进入幻境后，虚幻的伤势甚至变本加厉。
所以在神志不清的裴修竹在遇到阻拦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弄晕，还移到不易让人注意的地方。
一来二去的，他记忆恢复才想起要把人弄出来。
姜萤时简直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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