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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学着港片电影里那样夸张地扭了两下脖子，听见颈椎里传出几声“咔咔”的弹响。
他抬起头，乌云下的布鲁克林街区是灰色的。
不规则形状的冰块悬停在空中，一棵桦树在路边弯折出诡异的角度，诺顿仍在天空屹立，青灰色的皮肤上流动着朱红的火炎，芬格尔停在半空，正摆出铁臂阿童木的pose，隆起的胸肌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切在眼中变得极慢，路明非想起自己中学时代看过的《黑客帝国》，此时的场景就好像男主角仰身躲避时慢镜头下的子弹时间。
他试图伸手触摸那块悬停在眼前的冰雹，却发觉自己使不出力气，没有了路鸣泽的干涉，他被时空规则束缚住了行动，不再是那个付出1/4条生命就可以随时开挂的bug。
“只有这点程度吗？”他想起诺顿的嘲讽。
不够！不够！他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怪物，怎么可能只有这点程度！路明非在心中不甘地咆哮！
他猛然发力，向前迈步，千百吨的重力顿时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只一瞬间！灿金的瞳孔向外狰狞凸出，内脏和血管在这股无匹的压力下破碎成块，体内不断传出骨骼碎裂的爆响，路明非大脑充血，视野中灰色的静止世界不断晃动！
“逆！”他张开手掌，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静止世界中忽然刮来一阵嚣烈的风，这股风穿过路明非的手指，打在街边的桦树叶上，发出啪的一声，像是隔空和路明非击了个掌。
耳边忽然传来镜面开裂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空气重新流动起来，路明非闻到了风中泥土的清香。
破碎的骨骼被飞速重建，凸出的双眼重新回入眼眶。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没忍住笑了。
路明非想起在六旗游乐园里的中庭之蛇上，校长释放时间.零时鼻血狂飙的囧状。
此时领域内一切运动的事物，在他眼里都缓慢得像一只爬在葡萄架上的蜗牛。
正如校长在释放时间.零。
二度爆血！他感觉自己挣脱了束缚！
朦胧的水汽中，路明非蹲下身子，蹲下的过程中，路明非正在飞速龙化！他的衣服被突出的骨刺撕裂，嶙峋的骨突出现在前额，膝关节发生了反弯，蓄力时后肢弹动的样子像一只正在捕猎的螳螂！
黄金瞳如火般热烈，他猛地蹬地，朝诺顿的方向激射而去！
而此时的芬格尔正以一个标准的跳水动作，一个猛子扎进诺顿怀里！
被言灵.青铜御座所强化后身体密度让芬格尔的重量达到了惊人的600磅！相当于一座半吨的铁佛正带着300km/h速度在天上狂奔！
流转在诺顿脚下的火焰骤然崩溃，诺顿一个踉跄，竟被芬格尔扯着脚脖子从天上拽了下来！
“这么抽象的吗？”下面的路明非一愣，差点绷不住表情。
轰的一声！街道上烟尘四起，崩裂的碎石带着火焰将脚下的混凝土路变成一片废墟。
芬格尔从废墟里爬起来，遒劲的肌肉在狂风中不停鼓动，他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望向烟尘中那个正在燃烧的身影，感到有些棘手。
“不愧是龙王级，这么难搞。”
芬格尔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再度发起冲锋，一旁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明非？”芬格尔回头，看见路明非那张狰狞的脸。
“是我，师兄我没事。”路明非提剑上前，剑刃中回荡着击鼓般勃发的心跳声。
“接下来交给我。”路明非轻声说。
“兄弟照照镜子，你现在浑身冒刺啊……”芬格尔忍不住说。
“退后！交给我！”路明非暴躁地重复，脑门上青筋乱跳。
“交给你！交给你！你是老大你话事咯……”芬格尔不敢招惹这个状态下的路明非，他嘟囔着缓缓后退。
于是战场中心就只剩下路明非和诺顿两人。
这是王与王之间的战争！
诺顿唱颂着古老的语言，一个巨大的领域在空气中张开，一根根钢筋从废墟中缓缓升起，标枪般斜斜地指向路明非的方位。
青铜与火之王，生来便拥有命令金属与火焰的权柄！
路明非也不畏惧，他拖剑狂奔，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癫狂着撞向前方的诺顿。
数百根钢筋带着破空声刺向路明非，那些钢筋在黄金瞳中变得极慢，路明非闪转腾挪，左突右支，遇到躲不过的干脆直接硬吃。
等他来到诺顿身边时，已有四五根灼热的钢筋从不同位置贯穿了路明非的身体，其中最致命的那根直直插在他右胸的心脏处！
路明非咳出一口黑血，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心房的血液正飞速流失，即便加持着不要死的言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为如此多的受损器官同时造血修复。
但好在，他接敌了！
路明非如猛虎般扑出，眼中闪耀着刺目的金色。
子弹时间被开启，慢动作下，他侧身避开了诺顿抓取心脏的一击！
他和诺顿狠狠撞在了一起，路明非清晰地听到自己肋骨骨折的声音。
他无声地笑笑，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闪回到昨天的纽约火车站台，老唐兴奋冲过来和他撞胸的场景。
巨大的言灵领域在碰撞中消散了。
“对不住了兄弟。”路明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诺顿正靠在一道断裂的墙边，一柄汉八方剑，直直插进了它的心口，透墙而出。
路明非一瘸一拐地走向诺顿，行走的过程中，他的龙化在逐渐消褪，尖锐的骨刺收回体内，反弯的关节重新回正，炽烈的黄金瞳也熄灭了，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诺顿冷漠地看着路明非走来，他盯着路明非的眼睛，浑黄的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路明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莫名有些伤心，他朝诺顿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学生。
“我没想骗你，只是刚见面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诺顿仍死盯着路明非，像一只怨灵，在生命尽头极尽所能诅咒着他。
他们在无人的废墟中沉默着对峙，直到乌云散去，一束阳光打在断壁的边缘。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诺顿沉声说，他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在这一刻释然了。
青灰色的身体恢复柔软，路明非抬头，看见废墟里靠着的诺顿重新变回了老唐。
他拖着腿在老唐身边坐下，泪水忽然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怎么回事？路明非抹抹眼睛。
自己重来一次，本应该铁石心肠了才对，他是抛却了软弱和悔恨的屠龙勇士，为达目的他冷酷无情，不择手段。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再次从眼前失去了，他却无法挽留。
“对了，明明。”身边的尸体突然睁眼，吓得路明非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以前切星际你都是让我的吧？”
路明非怔住了，他不知所措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点语无伦次：“我怕你下次不找我了。”
“早就猜到了。”老唐说，“有件事求你。”
“能不能把我和康斯坦丁放在一起？”
“我说了不算，这事归校长管。”路明非支支吾吾，“不过我会和他提。”
“谢谢。”老唐笑了笑，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在阳光下熄灭了，“下回切。”他说。
“下回切。”路明非轻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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