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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区303的宿舍门前，路明非操纵着轮椅，小心翼翼滑动着轮毂爬上面前的斜坡，熟悉的胡桃木门出现在眼前。
总算是给他放出来了，路明非憋着一肚子气。
鬼知道特护病房里每天清淡到宛如一汪水的病号餐到底是有多难吃！
窘迫如路明非眼下也顾不得学生证里余额是否透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只想点上三只烤鸡和两根肘子狠狠犒劳一下自己！
他探出身子，饿虎扑食般撞开宿舍的门。
嘭！震耳欲聋的炮声在耳边炸响，金色的彩带如蛛丝发射器里的蛛网从炮管里喷射而出，糊了路明非一脸。
“恭迎英雄归来！”躲在宿舍门后的芬格尔跳出来大喊，戴着一顶愚蠢的绿色圣诞帽。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路明非回来的时候有看到学院广场上布置的巨大圣诞纸树，有学生正抱着等身的超大油壶被高吊卡车送上五米高的树尖往下浇水。
策划人是装备部部长阿卡杜拉，据说等到平安夜的零点，教堂钟声响起的那刻，这棵纸树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犹如一朵昙花，在所有师生的目光见证下完成盛放。
路明非心说这种化学反应，他在小学六年级时就已经玩过了，虽然那棵圣诞树只有手掌高，但原理是一样的。
无非是纸树浸入磷酸二氢钾的水溶液后，析出晶体，长大开花。
路明非曾图好玩买过一棵，只需临睡之前按照图示把圣诞树摆在桌上浇“水”。
第二天醒来走出房间时，就看到桌上一棵花花绿绿的圣诞树像个傻帽一样立在那，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刺激性气体，让人吸了就忍不住打喷嚏。
“芬格尔我以后再借你刷学生证我就是你养的狗！”路明非扒拉着脸上糊成一片的礼花，脑子嗡嗡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
妈的，这玩意儿绝对不是普通的礼花！听效果简直是震撼弹！
“我就说装备部生产的东西最好不要对同学使用，哪怕它只是个庆祝礼炮。”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芬格尔身后响起，她被壮硕的芬格尔挡的严严实实，从路明非的角度，只能看到卡塞尔学院的墨绿校服领口上，一缕几近纯白的金发。
但他和门里那个人太熟，熟到不听声音，只听脚步声都能认出来。
“零？你怎么来了？”路明非问。
“来恭喜你出院。”零干巴巴地回答，她从芬格尔身后走出来，开始面无表情地替路明非清理起脸上的礼花。
“谢谢谢谢，我自己可以！”路明非有点尴尬，零清理礼花时一丝不苟地动作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实验室里的带柄烧杯。
此时宿舍楼不远处已经站了不少围观的学生，最近路明非在学院里风头正盛，许多在论坛里听说过却遗憾未能在校园一睹路神人尊容的新生，听说路明非终于出院后，都自发赶来，想观瞻一下这位传说级人物。
“很低调哇，堂堂s级还在穿耐克阿迪。”路明非听见远处有学生说，如今他血统觉醒，和其他具备血统优势的混血种一样，拥有强大的视觉听觉。
路明非忍不住捂脸，心说你只看出我今天脚踩耐克身披阿迪，却没看出我这身衣服还是在中国赶促销时于百佳商厦里买的山寨货。
“是亲民！路主席怕别人觉得他不好接近。”有女学生替路明非反驳，眼睛里全是星星。
在路明非躺尸的这段时间里，奇兰已经完成了新生联谊会的注册申请，作为代理主席，他在主席和荣誉主席的位置上赫然写下了路明非的名字。
奇兰恍若诸葛亮般鞠躬尽瘁，从招新到场地申请再到会规制度全部一手操办，好几次来看路明非时都顶着两只熊猫眼，如果不是知道他有龙族血统，路明非真怕他哪天会突然猝死。
这样一个放在任何时代都能发光发亮的人物，却心甘情愿做路明非的马仔，真是搞得他有些感动了。
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路主席焦急地滑动轮椅，试图钻进宿舍，却又被一个戴着红色圣诞帽的脱线老头一蹦一跳地突然跑过来拦住去路。
“明非！你终于出院了！不愧是整个学院最有潜力的学生！第一个学期的实习课就拿到了满分！”古德里安教授蹲下身来和路明非大力拥抱，路明非从他的毛衫里闻到一股巴西烤肉的味道。
“所以我们能不能……进去说话。”路明非觉得自己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种。
现在他只希望芬格尔的小弟们没在那群围观人里，否则明天他被糊了一脸礼花后和古德里安教授激情拥抱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守夜人论坛的头版头条上。
“我只是来和明非打个招呼，就不进去了。”古德里安教授抹完眼泪后抱着教案匆匆离开。
身下轮椅的轱辘终于开始动了，芬格尔一脸狗腿地凑上来，带着谄媚的笑，把路明非推进了宿舍。
“兄弟你太猛了！”芬格尔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你以前难道刷的是自己的卡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刚一进门就开始挥手把芬格尔往外赶：“芬狗你去食堂帮我带一只烤鸡两只肘子！”
“怎么跟师兄说话呢！”芬格尔尖着嗓子大叫，不知道是从哪部清宫剧里学来的太监口音。
“你想吃什么自己买。”路明非抬手，一张用纯银烫着半朽世界树的漆黑学生证被甩向芬格尔的方向。
“好嘞大爷！你稍等！”芬格尔两指一并，以远超普通人极限反应的速度夹住学生证，扭头就跑，他奔跑起来好似一只健美的公牛，宿舍门外发出一阵沉闷的钝响，路明非看着眼前仅剩的小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零号不在这里，你守着我也没用。”
“我没在等他。”零说，“他让我接下来三年都听你的，我是想了解一下我们下学期的任务或计划。”
“哪有什么计划。”路明非抓了抓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他坐在轮椅上抬头看零，零微微低头回应，湛蓝的眸子里极深极静。
路明非以前总觉得零是绫波丽那样的三无女孩，不会笑也不会难过，即使别人盯着她看也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好坏。
对她来说所谓生活就是在时间里默默地走，无所谓开心或不开心，喜欢或不喜欢。
可后来他发现也许只是触发条件不对，如果把那个人换成零号，那女孩的每时每刻都开心又有意义。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是最最亲密的人。
永不背弃的契约将她的生命和零号连在一起，他们曾在漫长的风雪中相拥取暖，也曾沿着冰冷的铁轨一路逃亡，她是他最忠诚的部下，而他是她最珍视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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