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玉：“……”
她瞪了蓝色袍子的程野一眼，心里暗骂，我理解个屁！
原还以为程野傲娇的，万一他和萧衡吵起来，他没好果子吃怎么办？她都想好怎么替他求情了，
现在看来，她多虑了，人家根本就无须她多操心，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程野打脸打得如此之快，为了讨好萧衡，他居然临头了还想着反咬一口她。
董明玉：“程大哥你、怎么能……”没有半点骨头？
“住嘴！”萧衡打断她的话，对着扎马步的人皱起眉来，冷冷地说道：“明日一早动身，好好练功。今日之事，罚你晚上不许吃饭，若再敢偷懒，鞭打二十！”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董明玉略微抬起眉梢，见萧衡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点也没开玩笑。
“君侯别气，青儿不敢了。”董明玉偷偷看他一眼，手脚发酸。罢了，惹不起总还躲得起，不就罚她今日不许吃饭，先答应了再说。
比起程野，她才是最受伤的人，还是先担心自个吧。
萧衡冰灰色的眼睛盯着她，剑眉一竖，“继续练！”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了桃花小苑。
“青儿！你真不吃晚饭？”程野在萧衡走后，走在她面前。
董明玉：“我……不……吃！”
程野拍拍手，想了想，还是笑着说：“若是你半夜饿了就去西边厨房，那里有吃的，做人嘛，别太勉强自己。”
董明玉抬起头来，脸孔白皙如玉，肌肤如雪。她心里有气，于是低着头认真扎着马步，脸色平静，也不回他的话。
程野登时摇了摇头，耷拉着肩膀，暗道，青儿果然不似寻常女子，她真是个有骨气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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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天气寒冷，董明玉的身影出现在西边厨房，她冒着巨大的风险从里面揣了两个包子一个蛋出来。
离开厨房后，她冷的瑟瑟发抖，但也慢慢愉悦起来，一边吃一边回挑花小苑。
她微微扬眉，咬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包子。
大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让我吃饭，呵呵，我自有办法。”
回到桃花小苑，已经是深夜了。
董明玉一回屋给自己倒了三杯冷水，一饮而尽、灌下肚后，就洗洗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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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睡梦中，董明玉紧闭双眼喃喃低语。
等董明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后背被冷汗襟湿透了，手指冰凉，没有一丝热气。
这是第几次梦魇了，董明玉已经记不清了。
她摇一摇头，半坐在床头上，在昏暗中睁着双眼，静静不语。
夜夜失眠，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让她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书中，宰相府亡了府，董明玉横死在流放途中的命运，时不时缠绕着她，令她心生不安。
宰相府危也，二叔一家狼子野心，萧衡恨她至此，母亲大仇未报，祖母和明景流落在外，董昭姬若和太子殿下成了婚，又岂会放过自己？
而自己，如今自己不过一个小奴婢，连赵灵这样的人都能欺压她。她不敢想，董昭姬成了太子妃之后，她拿什么和她斗？
董明玉又尝试着躺下安眠，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一颗心渐渐的烦躁起来。
董明玉再也睡不着觉。
她掀开床帘子，干脆不睡了，披着厚外衣，光着脚丫，点了一只蜡烛，坐在四方的小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原就没有睡意，左右睡不着，现在一杯冷水灌肚，让她变得格外清醒。
昏暗的夜色里，董明玉屈膝抱着腿，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一张小脸透着灵秀和娇俏，一凤眸在黑暗中显得漆黑，垂着眼睑想着往后的事情。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明日一早，她就得离开帝都，随萧衡出发去江州探案了。
她只期望，此行顺利，祖母和明景在帝都能平安的等她归来。
江州库银失窃案，她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查清背后真凶，她要保宰相府，就是让自己将来多一条退路，只要宰相府还在，她父亲董昌还活着，她再不济，也是宰相府的六小姐。
这半个月以来，她顿悟了一些人与事，她深深且无力的体会到，奴隶的命在所有人眼里是最不值钱，最低贱的。
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她算看清了，只要自己一天为人奴婢，她就会一直被欺负，没有反抗的权利。
只要想杀她的人想，她一介奴婢就会死得悄无声息。
她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只是武术，还有宰相府六小姐的身份，虽然父亲董昌并不疼爱她，她在董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再差，她也是董家嫡出的小姐，总也好过做一个奴婢强。
最重要的是，一旦宰相府罪名成立，家属都要流放，其他人她可以不管，但是祖母和明景也要被流放，再也不能回京，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仇要报，但宰相府却不能亡。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查江州库银失窃案的原因之一。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虽然改变了宰相府流放的命运，但是事情也并没有她所料想般的步调发展，所幸，改变这一切，还来得及。只不过这往后的路啊，于她而言才开始，还长着呢。
董明玉装着心事，未眠到天亮。
……
次日一早，董明玉离开帝都后才隐约有些困乏。萧衡此行去江州并未带多少人，除去她和无忧，便带了程野，还有一名他的得力干将魏启，侍卫数十人。命牛鼻子老道军师留守于镇北侯府。
据程野说，魏启跟随萧衡三年之久，之前一直随他在边疆杀敌，是他的亲信。
坐上南下的船后，董明玉有意无意似地打量了一眼魏启，见此人虎背壮实，身上有一股久战沙场的肃杀之气，一张脸严肃至极。
又据程野说，三年前，二十一岁的萧衡亲自领兵与北戎匈奴交战，打败北戎军队，一路追击山到嘉峪关的红川谷时。北戎援军却埋伏此地，只等他来掷下巨石从天滚落。一场撕杀，萧衡军队死伤惨重，主帅萧衡身负重伤，紧要关头，是魏启和他带夏军赶到，才得以重新击退北戎援军。
是以，魏启和他程野，救过萧衡一命。
董明玉坐在船舶里听着程野的言语，沉吟片刻，却听到无忧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你吃点东西！”
无忧手里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递给她后，朝程野微微颔首：“程公子也去用点早饭吧。”
程野点头出去了。
无忧笑着说：“姑娘快吃吧，免得凉了。”
“无忧，你真的不必如此的，我也只是一个奴婢，不需要你像丫鬟一样侍候我。”董明玉犹豫许久终于道。
“姑娘！是你救了我，又替我向君侯求了情，我才得以容身，实不相瞒，在无忧的眼里你是无忧的再生父母，别说为姑娘你做奴婢丫鬟了，就算是让无忧替你去死，无忧也是心甘的。”无忧一段话说得肺腑之言，眼里充满了决绝和毅然。
董明玉微微一怔，手里端着的碗放在桌子上，用尽量平稳地语气说道：“你既心意已决，我左右磨不过你，罢了，那便以后跟着我吧，只是，我身边难免凶险……”
“我不怕，只要能伺候姑娘，我定追随于你，永不背弃。”
“好。”董明玉终于点头。
无忧见此，脸上终于勉强扯出一抺笑了。
董明玉沉默了一下，见她难得一笑，心也放平缓下来。左右萧衡已经答应留下无忧，她既打定主意跟定她，那就等她还宰相府清白的那一天，带她回家罢，而且她看人一向很准，无忧或许将来能助她一二。
为何要将无忧留下，一切都要从早上说起。
无忧自皇陵救回镇北侯府后，整个神色恹恹地，病了两日才好。董明玉原想着等她病好了就放她离去，谁今日一早天蒙蒙亮，她一打开门，无忧就跪在她门前，恳求她让她留下。
董明玉立马扶她起身。
“无忧，你也看到了，我只是镇北侯府里的一介奴婢，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让你留下来，而且，今日我要跟随君侯出远门了。”董明玉诚实的说。
“姑娘，且不说我一个女子命浮萍该往何处去，今世道乱，我如何立足？妹妹被肃王害死，亲人全无，我孤苦一人颠沛流离。你是无忧的救命恩人，求你让无忧留下来，伺候你，以报答你的恩情。”无忧挣脱开她过来扶她的手，朝她重重磕了头，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世道这样乱，她无处可去。
董明玉扶她起来，似有似无微叹了一口气。若她还是宰相府的六姑娘，留下无忧并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她现在一介奴婢，尚且屈居人下，怎敢留她？
无忧见她沉默不语，心里不由跟着紧了起来，她作势又要跪下去。
董明玉凤眸微缩，连忙两只手扶起她身子，微微皱了皱眉，“无忧，实在不是我不肯留你，而是我是一个卑微的奴婢，在镇北侯府人微言轻，君侯不开口，我便不能、也不敢留你……”
“姑娘要怎样才能留下无忧？只要姑娘留下无忧，无忧做丫鬟奴婢也是心甘愿多，我愿做牛做马，伺候姑娘。”无忧说着说着，难免情不自禁流下泪，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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