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弯弯到达综艺现场的时候,现场大多是工作人员。
和现场热闹如打仗般的氛围不同,路弯弯一身宽松得能塞下一个她的黑衣黑裤,仿佛自带了降温系统。
自己在制作人栏签下名字时,周围瞬间安静。
路弯弯当然知道不是因为穿搭,微微垂下头极轻地笑了。
年轻、漂亮、没名气。
光是这几个形容词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出一档娱乐圈潜规则好戏。
安静不到五分钟,周遭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小声交流。
舟车劳顿让本就疲惫的骨骼不断对大脑叫嚣着不悦。
大脑已然嘈杂,路弯弯不想理会身边这些蚊子叫,她压低棒球帽帽檐,冷着脸拽来一张塑料凳子坐下。
不一会儿,大部分的制作人都来了。
圈内有头有脸的和在场的导演、投资人等等在无形的酒桌上推杯换盏,不达眼底的笑意中互相试探对方有几分真心。
路弯弯全都将这些看在眼里,并没有选择加入,而是走到自己的跟拍助理身边,将昂贵的巧克力递给对方,轻松攀谈着,很快便明白了节目的流程。
“冲顶声云”是清音集团联合风旭视频举办的一档音综,采取全新的“艺人+制作人”模式,期望能让本陌生的两个人,在灵感的磨合与碰撞中迸发出使内地音乐焕然一新的新鲜血液。
路弯弯就是制作人之一。
环顾四周,路弯弯看到了不少在圈内有头有脸有实绩的男性制作人,竟没有一位女性。
熟悉过了敌情,她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
来了鸿门宴了。
助理给她别上麦克风,路弯弯轻声感谢,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录制场地。
场地已经搭建完毕,半圆形的阶梯座位错落有致。
四周的场灯源源不断输送热量,高耸的吊杆话筒更平添了一份压迫感。
在场的制作人很有默契,嘴上虽然不提资历年纪,座位划分却心照不宣。
路弯弯利索绕过互相谦让的人群,坐到最后一排最靠外的位置,把帽子摘下,又放下刘海代替帽子挡脸。
刘海像是块盾牌,半遮住眼,才不会让人看见她眼底全无半分懒散,满怀野心。
碍于摄像机正在拍摄,这回讨论她的声音弱了许多,但依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蚊子变成苍蝇了。
对她来说,这些讨论已然是无聊展开。
唯一令她惊喜的是,音乐总监是一位严肃的女性。
对方凛冽的眼风一扫,却在和路弯弯对视时带着温柔。
虽然不知道缘由,路弯弯还是礼貌回应。
她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
“各位制作人,大家好,我是音乐总监邵可颖,废话不多说,”她拿起一块平板,“今天我们将进行制作人排位赛,你们面前的面板即是答题板。”
说着,她用翻页笔控制着墙上的多媒体投影,“今天的比赛分两板块,常识赛与乐曲题,大家放轻松,毕竟各位是我们诚挚地邀请来的。”
此话一出,前排的大佬有人轻嗤,有人取笑。
一个人轻咳了一声,出言不逊:
“总监,您也是圈内人,该不会不知道圈内看的是实绩和天赋吧?这种用来应试的技巧,在座的前辈们可都没训练过啊!”
路弯弯知道这话不仅用来质疑竞赛制度,也是在暗中论资排辈。
她侧过脸,忍下一个冷笑。
同一战壕内的男人们此时正哄笑着等着看邵可颖的回答。
邵可颖听到这话也不急,依旧站得笔直,“严先生,您的想法恰好与我一致,既然如此,有天赋的各位制作人自然不必担心一场小小的考试了,您说对吧?”
漂亮的回击。
路弯弯和邵可颖遥遥相视,闪着同样的光。
质疑声渐弱,邵可颖笑着宣布比赛开始。
背景音立刻跟上,摄影师也都立刻聚精会神。
路弯弯清楚前期不会有自己的镜头,便完全放松。
题目设置很精妙,难度渐渐提升,题面环环相扣。
前面题几乎没有人做错,大屏上显示着大家咬得很紧的分数。
直到一道国乐常识题的出现,让不少人乱了阵脚。
“请写出侗族大歌“嘎腊温”的汉语译名。”
现场一阵慌乱,路弯弯低下头写下答案。
身边有年轻的制作人戳戳她询问她答案,她耸耸肩,做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前三排坐着的几乎没人写出答案。
主持人试图赶进度,本想象征性地让路弯弯所在的第四排快速走个过场。
“请第四排的制作人举起答题板。”
眼神快速扫过一片错误答案,主持人正要掠过路弯弯,却惊讶地发现平板上写着工整的答案。
“童声大歌”。
路弯弯坚定地举着平板。
刚刚询问过她的制作人此时嘴都张大了。
多媒体幕布旁边是现场的实况转播,摄像师和打光师都是人精,立刻向着路弯弯拉近了镜头,打亮了灯光。
和此时冷静微笑的路弯弯相比,前排的男性们表现得格外滑稽,讨论声渐强,面上表情也都有些挂不住。
出现在大屏上的少女几乎素面朝天,面容清丽,杏眼像是一颗浸了水的黑加仑,黑中带着酸甜。
看到镜头来了,路弯弯羞涩中慌张地粲然一笑。
这一笑,让同场竞技的制作人们一致觉得,路弯弯不过是撞了大运:
太纯良了。
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发现镜头移开之前,路弯弯眼瞬间暗了几度,那双杏眼眯起来时闪着坚定的自信。
哪里是黑加仑,分明是刺激味蕾的酸杏。
常识题结束,原先的分数出现了差距。
路弯弯和几位制作人并列第一,前排已经开始提前祝贺那几位了,没人回头看她。
她攥着平板边沿的手紧了又松。
乐曲题总共两题。
第一题直接上难度,制作组放出一段陌生的旋律,要求在场的各位用现场钢琴演奏。
此题一出,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考的是绝对音感。
这道题几乎是下了死手,双手配合演奏,旋律长且难。
饶是有绝对音感的人,也必须配上绝佳的记忆力才能完成这段演奏。
两次播放后,便开始了抢答。
路弯弯本不想出风头,但瞬时记忆随时间消散得太快了,她不得不抢。
在第一位制作人挑战失败了之后,场地安静了许久。
路弯弯拿发卡别好刘海。
她不再需要盾牌了,是时候亮剑了。
她高高地、坚定地举起手臂。
手腕上的手镯滑落到小臂末端,与松松的串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在污浊的空气里像是清心的木鱼声,逼迫着前排装腔作势的男人们不得不回头。
主持人请她作答。
她站起身,手指轻拢发尾,迈着轻巧的步伐走下台阶。
路弯弯耳畔依旧是小声讨论。
坐上琴凳,路弯弯转头,大方又明媚地扫视坐在上面的制作人,“各位前辈,献丑了。”
眼底闪着光。
剑出鞘时的寒光。
前排的制作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坐得也更正了。
讨论声终于渐弱。
刚刚播放过两遍的旋律回荡在耳边,她在琴键上架起手型。
音符自然倾泻而出,萦绕在环形的录制场地中间。
少女一身冷淡的黑衣,却在金色的射灯下被描上一层金边,圣洁又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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