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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昭扁着嘴，不肯过去，本想仗着先生心疼讨一点点心吃，不曾想先生的眼神愈发骇人，临昭扁着的嘴渐渐嘟起来，不自觉地离了椅子，往后退两小步，抓住了周翱的袍子。
“还不过来？！”
“哇！”这一喝，直接把临昭吓哭了，小孩粉嫩嫩的脸上泪珠直滚，就跟雨后放晴的树底下似的，湿答答的落个不停。
周翱弯腰拍着临昭的背，替他擦眼泪：“恒夜先生，您就别吓唬小公子了！”
“我是吓唬他吗？”苏恒夜瞪着小孩，“你要是现在过来就只挨二十巴掌，不过来我就让人拿板子上来了！”
“不要呜哇！不要打！”临昭越哭越大声，把苏恒夜闹得心烦意乱，没了耐心。他站起身，大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小孩按在椅子上，隔着裤子“噼里啪啦”落了一顿巴掌。
“啊！！痛！痛死了！救命！”临昭胡乱喊着，原本屁股就挨了几十戒尺，肿得不成样子，现在又挨巴掌，怎么受得了？
“啪！啪！啪！”三下巴掌下去，苏恒夜教训道：“好好的饭不吃，糟蹋粮食！你白吃那么多点心了！”
“呜呜呜······我不吃了！我不吃点心了！先生不要打了！”
“啪啪啪”，又是几下巴掌回应了他，“管你吃不吃点心！爱吃不吃！哪个小孩像你这么糟蹋粮食？李婶白疼你了！”
周翱看得难受，忙劝道：“恒夜先生，小公子还伤着呢，您要教训也不能这么狠呀！”
“呜呜呜······”本来只是疼的，周翱这么一说，临昭就觉得委屈不已，连周翱都为他说话，只有先生那么凶，呜呜呜······
苏恒夜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最后卯足了劲挥下一巴掌，小孩“嗷”一声叫出来，凄惨得不行。
苏恒夜松开他，看着周翱赶紧抱了这不知错的小孩，觉得他压根没吃着教训：“今晚晚饭别吃了，饿一顿，我看你还敢糟蹋饭菜！”完了又对周翱道，“送他回去，关房间里，不许出来。”
临昭一个劲地哭，只知道终于不挨打了，却不知道要挨饿了。
周翱把临昭送回房，先是看了一回伤，发现已经有好大一片紫了，又是上药又是揉的，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小公子安抚好。
可是，还得关着呢，晚上饿了可怎么好？
“小公子，你乖乖的，等晚上恒夜先生睡了，我给你端吃的来。”
临昭坐在铺着柔软绒毯的床上，一边抹眼泪一边问：“是点心吗？”
周翱有点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点心，小公子，我们今天有什么就吃什么，改天我偷偷带你出去买点心，好不好？不然恒夜先生又要生气了。”
一听先生要生气，这还得了？临昭小小的身子一颤，连连点头。
“那你先躺下，睡觉，等下我就来叫你。”
临昭乖乖躺好，任由周翱给他盖上被子：“你一定要来啊，不然我不跟你玩了。”
“肯定来，拉勾。”
来是来了，就是来得晚了些，临昭睡了大半个时辰就醒了，活活饿醒的，肚子“咕咕”地叫，难受地直掉泪，躲在被窝里呜呜呜的。
周翱来的时候看见被子都哭湿了一块，心疼得要死，忙抱起小孩来：“好了，不哭了，恒夜先生已经休息了，李婶给你留了饭，快不哭了。”
临昭止了眼泪，偎在周翱怀里穿过半个庄子，来到后院厨房。李婶就在厨房门口等着，见人来了，忙把热着的饭菜端上小桌：“哎哟，一晚上没吃饭，饿坏了吧？咱们昭昭公子才这么点大，怎么能饿着呀？”
李婶给他留了一碗蒸蛋和几个大肉丸子。临昭看着那碗白花花的米饭，眼泪又涌了出来：“对不起，李婶，我把鸡汤摔了呜呜呜······”
“没关系没关系，知道错了咱们以后不摔了啊，李婶不怪你，快吃饭啊！”
临昭垂泪扒饭，风卷残云一般解决了那点饭菜，吃得肚皮圆滚滚的。李婶倒了半碗茶给他漱口，完了周翱又得把他送回房去。
“悄悄的，别让恒夜先生发现了。”周翱跟做贼似的，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可是经过主院的时候，还是猛然停住了脚步。
那站在廊下的，不是苏恒夜又是谁？
“去哪儿了？”
“恒夜先生······”周翱不敢答，一般恒夜先生这么问，就是知道答案了，他没那个胆子对苏恒夜说谎。
苏恒夜一步一步走来，脚步声在黑暗中跟鼓声似的。周翱怀里的小孩已经开始怕了。
眼看着苏恒夜就要到跟前了，周翱硬着头皮将临昭放了下来。
“先生······”临昭小声唤着，两只小手死死捂着屁股，生怕这两瓣肉还要受罪。
但是苏恒夜似乎没想打他，只沉声问：“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声音还是很小，“我以后再也不摔东西了，不浪费粮食了，先生不要生气了。”说着下意识地伸手要扯先生的下裳。
苏恒夜蓦然往后推了一步，让小孩抓了个空。
“脏死了，不许碰我。”
临昭委屈巴巴地收回手，低头搓小油手玩，心想，也不是很脏嘛，一点点脏。
“回去洗了澡，香香的才能睡觉，知道没有？”
“知道了，那，”临昭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先生来抱抱吗？”
苏恒夜没回答，只对周翱道：“带他回去洗澡。”
“是，恒夜先生。”周翱应了声，弯腰将小孩抱了起来，往房间里走。临昭不死心，一直冲着先生：“先生来抱抱吗？”
“你先洗澡！”
“那先生记得来抱抱！”
“先生······来······抱······先生······抱······”武府柴房里，烧得浑身滚烫的临昭嘴里无意识地吐着几个字，他这场梦做得久，再次挣扎着睁开眼睛时，外头似乎又黑了，而他身上还是疼得要散架。
“嗒嗒嗒”，是脚步声，有人要来了？临昭艰难地吞咽着少量唾沫，努力想防备起来，可是他既没武器，又没力气，如何防御呢？
“吱呀——”，门开了，昏黄的烛火透进来，随后是一个灯笼，一个人，端着一盘东西。
“安安？”
嗯？临昭竭力看向眼前的人，是武进义，他刚刚在叫什么？
临昭一头雾水，还没弄清楚前一个问题，更多的疑问就紧接着来了，他看见武进义眼里含着泪水，握着自己的手，道：“安安，你是，你是我的孩子啊！”
是不是还在做梦，临昭头痛欲裂，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武进义端起一碗水来要喂他：“来，安安，你先喝点水，为父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为父慢慢同你说。”
温水像甘泉一样进入口腔和喉咙，临昭本能地吸水，甚至抬起手，要自己捧碗。
“来，吃点东西，没有什么好吃食了，你将就点。”
是几个包子，临昭这会也顾不上好不好了，随手拿了一个，拼命往嘴里塞，他还不想死。
可是吃着吃着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砸在包子里，临昭继续啃着，又酸又咸。
他想起在恒夜庄里，就连点心，他都是挑着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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