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话间,他把缰绳交到燕娘手中,“长风万里送秋雁,不知羡煞多少池鱼!将来我对砚枯坐之时,你若归来,不妨给我讲讲你的见闻。”
燕娘微微颔首,指尖抠着缰绳上的纹理,低声道:“其实……我并不像你想的那般自在。”
“也对……”仕渊努了努嘴,歉然一笑,“我忘了你是林家班台柱子,多少人挤破头抢香囊都是为了捧你的场,林子规自然不会轻易放你走。”
燕娘眉间凝起一丝愁云,沉默片刻,又不解道:“为何要我讲与你听?你不乏聪明才智,亦不缺钱财人脉,若有心游历世间,何不趁早出发?”
“若我只身一人,自是不在话下,可惜我不是。”
仕渊苦笑道,“记得那日我放纸鸢时,带你在‘杏林及地’的屋顶上俯瞰过陆园。你感叹陆园屋舍林立,殊不知大部分屋檐下都住着人。有的我敬之爱之,有的我都叫不上名来,但无一例外,都是我的家人,他们对我有多大的宠爱,便有多大的期望。”
没几日前,他还巴不得逃离扬州的青砖巷,而眼下初逢大难又困于深山,说着说着,竟生了思归之情。虽知交浅言莫深,却还是不由自主聊起了家中事。
“陆园看似文武工商各行其道,实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爹是陆氏唯一一位官至御前之人,我又是他独子,还未出生便已被铺好了前路,容不得我离经叛道。别家孩童抓周时,面前摆得五花八门,而我的周岁宴面前只摆了三样:笏板、鱼袋、官印。最后我外公实在看不过眼,补上了个箭扣,大伯也跟着放了个算盘。”
燕娘把着缰绳,目光流连于仕渊的背影,越看越觉这位公子哥虽纨绔,却似乎又不能一言以蔽之。
二人相识已近一个月,她还是第一次听仕渊讲起家事,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朋友之间的絮絮叨叨,并不似想象中那般令人心烦。
“所以你最后到底抓了个什么?”她收回目光,催促着下文。
“说来不怕你笑话,他们摆我面前的我一个都没抓!”
仕渊眉眼弯弯,学着婴儿走步的样子,“最后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扑向了一旁的火炉,幸好三叔动作快抓住了我。”
“倒像是你的作风。”燕娘暗自窃笑,“那敢问你家长辈作何解读啊?”
“当时那么多宾客围着,还能怎么解读?”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时火炉上正温着一小壶牛乳,我外公便称我是冲着那牛乳去的,小小年纪便有反哺之意,将来必是个大孝子!”
说到这,仕渊一阵心虚——若是外公泉下有知,自己的好孙儿如今无功名无利禄,还途生了这么多事端,定气得把这“大孝子”架火炉上烤罢!
闲聊片刻,燕娘忽然勒马,脸上笑意烟消云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仕渊顺着她的目光张望。四下并无异状,林子还是那片林子。
“那块巨石……”燕娘指着前方,神色愈发慌张,“我方才将君实公子藏于那巨石之下,但是……”
但是那巨石之下除了一滩血迹与一块撕裂的衣角外,别无他物。而空气中隐约有股奇异的味道——一股绝不应该出现在这深山老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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