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谷家的那个女儿小杉吧，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一个在刘婶家串门的妇女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磕着手里的瓜子，眯着眼睛问。
“是啊，小时候天天穿得灰扑扑的，不显眼，现在看着跟电视上那女明星似的。”刘婶头也不抬，手里的毛线随着手指的挑动来回翻转。
“听说不是一直在大城市上班吗，咋突然回来了？”
“谁知道呢，这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是前几天她家漏雨来借盆，我都不知道她回来了，跟见不得人似的。”
“我看她那脸保养得细皮嫩肉的，可不像是在外边打工吃苦的，她家外边还停着一辆车，我媳妇说那车可值不少钱嘞，八成是……”
刘婶手里的毛线停顿了一下，她本来还想给把谷灵杉介绍给自家的侄子的：“真的假的啊……”
“见识短浅了吧，我侄子也在大城市上班，他说不想吃苦的小姑娘多得是，有钱的大老板往那一站，都抢着投怀送抱。我侄子逢年过节给领导是又送烟又送酒的，到现在还没买车，她一个没背景的小姑娘，也就是长得漂亮…啧啧……”这婶子撞撞刘婶胳膊，眼神里都是笃定。
“那倒也是，大城市的钱哪是那么好赚的……”刘婶砸吧砸吧嘴，“这倒是怪可惜的。”
谷灵杉是她们这些街坊看着长大的，这姑娘命不好，上了高中父母就去世了，后来她的亲戚们轮着番的来，当时还以为这小姑娘要撑不住，把爹妈留下的房子和地都给出去呢。结果没两年，这小姑娘就考上了首都的重点大学，还是法律专业。房子她直接租出去，一租就是好些年，那些占便宜的亲戚一个也没讨着好。
刘婶有点惋惜：“好好一个孩子，读完了大学就应该去走正路，这一回来，学的东西不都白费了吗？”
“谁说不是呢。”
……
正在晒被子的谷灵杉突然打了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两周前，谷灵杉工作的律师事务所，一个领导对她动手动脚，她几巴掌过去给领导嘴角打得见了红，尖利的高跟鞋给领导踹得捂着□□在地上打滚。
在领导痛苦的呻吟声中，谷灵杉直接收拾好私人物品走出了律所。又在招聘网站上写了一大段评语，希望能给其他找工作的社畜一些善意的提醒。
这么干的后果是，她虽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是短期内是找不到工作了。纵然很多同行钦佩，但做领导的却没几个敢找她这样的“刺头”。
找不到工作，刚好租房合同快到期了，谷灵杉干脆把房子一退，卷铺盖回到了自己老家的小县城。将这老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几天，才将将能住。
接着秋雨连下好几天，外面稀里哗啦，屋里小雨滴答滴答，谷灵杉这才厚着脸皮去隔壁刘婶家借了两个盆，在漏雨的地方接着。
今天总算雨过天晴，亮亮的阳光铺满整个院子，暖暖的，还洋溢着泥土香。
谷灵杉嘴角微微扬起，哼起了歌，回屋里扔了半根玉米和一个鸡蛋在小电锅里定好时间煮着。
这时手机里收到了车贷还款提醒的短信，谷灵杉轻声叹口气，回老家的日子样样都好，就是没收入，不好过啊。
还在律所工作时，一到休息日，谷灵杉喜欢自驾游来放松，就干脆自己分期买了辆代步车。
慢慢的，这辆车成为了她随行的伙伴，甚至是不可抛弃的家人。
最近，谷灵杉琢磨了不少挣钱的门路。
但思来想去，对于囊中羞涩又不想再去大城市当社畜的她来说，试错成本低又能快速开始的方式只有一个：直播。
现在做自媒体的人那么多，受众更多，自己之前又专业技能在身，何愁吃不了这碗饭？
谷灵杉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一些现在比较火的自媒体平台，发现有很多唱歌的、跳舞的、打游戏的、专门卖货的等等，五花八门，有的直播间人气很高，弹幕不停的刷新着，商品链接一上就卖空。
谷灵杉刷了不少，看得格外心痒痒，仿佛小钱钱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想到这儿，谷灵杉就在拼少少上买了基础的直播工具，一个直播灯，一个直播架。店家还推荐她再买一个声卡，但谷灵杉一看几百块的价格，直接拒绝。现在的她，手机里留出下个月的车贷，就只剩下几千块。这些年当社畜，那是首都挣钱首都花，临走还欠二千八。一个月的工资虽然不错，但除去日常开销和车贷旅游，剩下的钱也没多少了……
等到直播工具到货，谷灵杉就开始了第一天直播。
经过实名认证后，她的直播间就审核通过了。谷灵杉学着同行在简介一栏里写上自己的履历。
【律师执业四年，主做离婚诉讼，情感咨询。】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咨询免费】。
没办法，刚开始干，哪儿能上来就收费？先做几个免费咨询拉拉人气，然后把直播做个切片短视频当科普。
谷灵杉把手机放在支架上，摆好位置，整理好自己的仪态，直接点开始直播。
一分钟，五分钟，直播间依旧没有人来。
她知道新人直播没有那么容易，前十分钟和前三十分钟比较重要，平台会帮助新人主播推流，现在只需要等待。
谷灵杉几乎眼睛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果然，不一会儿直播间陆陆续续地进了几个人，她竭力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唇角，抿出波澜不惊的浅笑，嗓音温润：“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
【我去，主播照镜子了吗，居然长这么好看！】
【谁的童话书没合好，让公主跑出来了？】
【出来混，面子还不都是美颜给的。】
【小妹妹才几岁就出来直播了，加个私信聊聊呗。】
【妹妹先跳个舞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谷灵杉正看着弹幕，突然屏幕上闪出了好多玫瑰花，原来是上边发弹幕那人送的礼物，点进去他的主页一看，全是油腻腻的中年男人自拍照。
谷灵杉反手一个拉黑，退回礼物，神色淡然：“大家不需要给我刷礼物，有问题咨询的可以连线。”
说完发现直播间少了几个人，陆续又有新人进来。
谷灵杉看着弹幕，大家争争吵吵，有些人看她既不跳舞也不唱歌，就兴致缺缺的离开了直播间，最后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谷灵杉也不气馁，跟这小猫三两只随意聊闲篇，这时候直播间进来了一个空白头像的人。
【这是何处？】
“欢迎新朋友，咱们是一个情感直播间，有情感困扰可以帮助解决。”
谷灵杉介绍着，这时桌上的小电锅清脆的“滴”了一声，她起身将热气腾腾的玉米和鸡蛋捞了出来。
【这是何物，竟能将鸡蛋变熟？】
【这把装得有点过了吧，什么年代了，小电锅没见过？】
“这是小电锅，里面放上水，打开开关就能煮东西，还可以先定好时间，到点了会有声音提醒而且自动关掉，用起来很方便。”谷灵杉说话不疾不徐，语调平和，让人不自觉地静下心来听。
【竟有此物，属实玄妙。】
【……上面那个姐妹，告诉我你在搞抽象，这个拿捏的调调，已经让我笑了好久了。】
【我一辈子搞抽象，还是比不过你们这群天赋党.jpg】
在众人的插科打诨中，那个空白头像逐渐不说话了。
眼看着弹幕渐渐不更新了，谷灵杉心里感叹：问世间何为良药，一是钞票二是红包。
谷灵杉看着播够了平台规定的首次直播时长，打算今天就先下播，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大家有什么情感问题、夫妻关系困扰，都可以来问我，明天……”
这时弹幕突然更新了一条。
【你真的可以解决夫妻问题吗？】
“可以，你先说说你们的问题。”谷灵杉收回看向鸡蛋的目光，心想自己运气还不错，第一天就有单子上门。
空白头像迟疑许久，像是在斟酌是否把自己的情况放上来。
谷灵杉也不着急，静静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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