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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请她上车,并命人牵来两匹马。
骑马至码头,要换饰青铜龙鱼的赤马船。孙冲阳手持麈尾立于船头,广袖迎风鼓荡如帆,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盐垛:“使君请看。”话虽冲着魏冉说,目光却止不住瞟向王昉之,年轻人血气旺盛,一时面上显出红晕。
与他并立的是会稽郡盐官章怀,已任此职务十余年,介绍起会稽历年盐税和地方风貌,很是得心应手。
赤马舟转道驶入盐场水道便可听见号子声,数百盐丁赤膊立于卤池边,用木耙搅动卤水。
王昉之以纨扇掩面,目光自孙蒿父子移向盐丁们,与魏冉交换了个神色,皆想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
“止!”孙冲阳突然高喝一声,本向前的船忽地停住了。
王昉之一个趔趄,及时扶稳。
前头滩涂丛中忽窜出十数黔首,皆着赭衣,有男有女,额间刺着"盐"字青纹,肩头深陷的紫痕是常年扛盐箩留下的印记。他们见着一船人,无一不拜,又将双手举过头顶。
王昉之仔细观其掌,只觉触目惊心——他们的掌心茧厚如铜钱,层层叠叠,指节粗大变形,难以屈伸,甲缝常嵌盐粒,经年累月,已与皮肉相融。虎口处裂痕纵横,血迹斑斑,虽以粗布缠裹,犹渗脓水。掌纹尽毁,唯余深深浅浅之沟壑。
章怀未料及这番变故,擦着冷汗解释:“这是盐场逃卒,因偷煮私盐而受黔刑。岂料……岂料他们会冲撞贵人。”
“此事不报知郡守,何以报我?盐民偷煮私盐,至多不过几厘,不惩贩卖私盐之奸商,反以此重刑罚民,不怕其余盐丁起势吗?”魏冉喝住欲拔剑的孙氏府兵,走下船去。
有胆大的老妪颤抖着手,解开布包,承给他一块沾了血的盐块:“贵人!求贵人明鉴,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这些人皆是老弱病残,我家三子都在盐场被蜃气熏瞎了眼……当初只是想求官府给个活路,哪知……”
章怀悚然色变,指着她发不出一言。
转头见孙蒿云淡风轻,而孙冲阳愧疚撇首,他当然心知为何,不免咬牙切齿:“会稽《盐律》非下官所定,黔刑亦非下官所判,便是铁枷加身,亦是这句话。”
王昉之见他如此情状,安抚道:“魏郎不会因老妇一面之词而断君之罪,请宽心。”
魏冉望向尚在船上的孙氏父子,又见这些双颊皴裂似旱地龟纹的年老盐工,不免想起《论衡》“疾虚妄”之语。孔子曾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又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这就是一出故意要在他面前上演的戏,他于章怀保与不保,都毫无意义。吴州想要将盐权与税尽数掌在手中,必将除掉这位中枢派来的盐官。
谢氏会许他们什么呢?他们又能够许谢氏什么?
山海之利,广泽之蓄,天地之藏。可流传数百年的民与政,在乱世中更难胜过人的私欲。
魏冉一时觉得悲切,好似被这海风迷乱了眼睛:“本君自会给予诸位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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