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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轻轻摩挲着围巾的边缘。
——没有回头路了。
阮云琛想。
三天前她借口“替铁山哥来的”,那些人没有半点动作,原因很简单——宋祈还没开始撒网。
他的人多,地盘广,一旦要动手清理,总得先盯紧一两个重点目标。而那时候,他的网还没有撒开。
事情发生转折,是在阮云琛发现了那张纸条之后——或者说,是在和安堂的部分娱乐场所将要被查抄之前。
阮淼淼书包里的那张纸条,无疑是宋祈在试探手下忠诚度的小把戏。
那种莫名其妙出现的威胁,既能敲打被威胁的人,又能通过反应摸清忠诚与否。宋祈的手段向来简单粗暴,却也有效。
紧跟着,和安堂的几个娱乐场所被接连查抄,连捎带手的外围势力也受到了冲击。
对宋祈来说,这无异于被人迎头砸了一砖,尽管他隐忍得像什么都没发生,阮云琛却清楚,这种打击会让他变得更加警惕。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场子,进出都得过明面暗地的层层筛查。
周铁山是个聪明人,宋祈手底下的骨干之一,可他也不是干净的。他
那点毒品交易的小动作,也许宋祈还没来得及完全掌握,但对于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刻来说,任何细小的裂缝都会成为目标。
而门卫......
这些人不过是底层打工的,直属于周铁山,但周铁山本身却隶属于宋祈。
门卫不会知道毒品交易的内幕,他们的职责简单直接:看好拳场,不出乱子。可如果宋祈直接给了他们命令,他们大可以两边卖力,既不让周铁山吃亏,也不让自己被拖下水。
所以这电话拨出去给了宋祈,是早在阮云琛意料之中的事。
拳场的通道狭窄逼仄,像是地底的一条血管,灯光昏暗,墙壁上挂着几盏摇摇晃晃的白炽灯。
阮云琛顺着通道往前走,听着前方传来的喧哗声一点点变大,像一场渐渐逼近的风暴。
她的脚步很稳,身影在墙上拖出一道略显模糊的影子。铁门的声音早已被身后的寂静吞没,但那些对话却依旧清晰地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也不是第一次成为宋祈撒网时的“鱼饵”。
门卫的电话,会给宋祈送去一个信号:她进了拳场。
这就够了。她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甚至连“让人报信”都被计算得丝毫不差。
这是场心理战。
在这场战局里,宋祈是猎人,她是自愿挂在钩上的那块诱饵——但诱饵的意义,不是为了被吞掉,而是为了牵动猎人的方向。
一切按她的计划推进。
而为了让计划看起来滴水不漏,她在前一天特意去了城西龙湖街的南面。
不为别的,只为能让这次的“打拳”,更加合情合理,合理道可以打消宋祈的所有疑虑。
龙湖街的南面安静得不像城市的一部分,狭窄的巷子盘成迷宫,墙上攀满了爬山虎,绿叶在阴湿的砖缝间探出头,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霉味,像是埋藏多年的故事从裂缝里透了出来。
巷子口贴着几张早已泛黄的广告纸,写着“开锁”“修表”之类的字眼,纸角被风吹得卷起又落下,像是无人在意的摆设。
那是块批发市场。
迷宫的最尽头有条脏兮兮的商店街,里头都是些布满了油污的小铺子,破破烂烂的,好像风一吹,房子都能塌了。
而那边,有一家不起眼的电子产品维修店。
维修点的门头牌子被灰覆盖了大半,只有“电子产品”几个字还能看得清楚。门边的玻璃窗台上摆着几台旧传呼机,拆开的零件错落堆叠,像解剖了一半的尸体,泛着冷冰冰的光。
店里狭小得像是专为藏秘密设计的空间,昏黄的灯光打在柜台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的烟草味。
而柜台后面坐着的干瘦的男人,就是阮云琛要找的人。
这家店是和安堂的一部分,帮他们打掩护,掺和假账和假证的事。阮云琛很清楚,她来这儿,不是为了结果,而是为了让一个“需求”显得合情合理。
缺钱——而且急着用。这样的理由,让她去地下拳场显得顺理成章。
宋祈一直知道阮云琛的软肋在哪里。她和淼淼的关系,是个明摆着的弱点;而从前不怎么露面的阮秋,这次在他的视线下出现,已经让他嗅到了更多的端倪。
宋祈很清楚,阮云琛从淮龙小学回来,手里捏着复学手续的单子,心里还牵挂着一个“上学”的问题——淼淼复学不难,可阮秋呢?
他没有身份,没有户籍,更谈不上什么学籍。
即便是淼淼,她在福利院的资料都被那些人改得乱七八糟,能顺利复学已经是费了不少力气。
以阮云琛的性子,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阮秋继续待在模糊的灰色地带。
宋祈不用费太多心思也能猜到,她一定会想办法为阮秋补全所有手续,确保他也能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过生活。她会想方设法让他和淼淼一样,有书读,有身份,有未来。
这些念头在宋祈看来,未免显得太过天真,这也正是他对阮云琛最不以为然的地方。
他一贯觉得,她虽然心思敏锐,却总是被牵绊太多。
优柔寡断也好,心软也罢,在宋祈眼里,这些特质都注定了她会为这些牵绊做出不计代价的选择。
所以阮云琛去电子产品维修店,也完全说得过去。
电子产品维修店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外面挂着卖二手电子产品的幌子,里面则提供各种见不得光的服务。
昏黄的灯泡摇摇晃晃地挂在头顶,微弱的光芒将柜台上的灰尘照得一清二楚。老板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烟头在他指间打着旋儿,掉下一片灰烬,落在柜台的裂缝里。
阮云琛走进去,点名要办户口本、身份证和学籍资料。
他没有抬头,只是懒洋洋地把手搭在椅背上,声音含混不清:“六万块,嫌贵你找别人。”
阮云琛站在柜台前,脚边的地板凹陷下去,露出一块破损的水泥层。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堆叠的旧零件,最终落在男人脸上,声音平静:“我会想办法。”
老板会狮子大开口,当然是在情理之中——联网系统一升级,手续的风险和难度都翻倍,这种情况下,六万块的要价算不上夸张。
而阮云琛这么一来,维修店的老板也会将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宋祈。
六万块,阮云琛当然是拿不出来的。
宋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可正因如此,她再去地下拳场,理由就更显得无懈可击。
她需要钱——一大笔钱。对阮云琛而言,没有比拳场更快的方式了,而在宋祈眼里,阮云琛为了家人去地下拳场,显然也完全符合他的认知。
算计太深有时候反而容易迷惑,宋祈会信这套理由。
而阮云琛早就知道他会信。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背过身去,往拳场里面走去。
她需要再打十场拳。
——这一会却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
为了能让对方把自己打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