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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痛,怒吼一声:“滚!”她养育十一皇子,皇后又怎会不对她心生猜忌,月嫔之死牵出宣氏之祸,在这节骨眼上亲自抚育皇子,难免有私心之嫌。
殷宁从毓棠宫回到妙音宫,进了暖阁,脱下外头的衣裳,明明白白地说:“太后要把十一弟接过去了,只是把他安置在安平堂,寿安宫最侧最偏的一处地方。”
殷宁反倒难过起来,他不过是与你萍水相逢的一个人,何必非要时时牵挂?毓棠宫的宫人都被太后召走,那名小太监的尸体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除了毁策那一身伤痕,没人再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宣图索被杀了,皇后心灰意冷地关在寝宫一月有余,新年却是在这般光景中悄悄降临,殷宁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不自觉微微蹙了眉,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来人。
“燕妃娘娘安。”
她美目半阖,穿戴了满身的珠翠,裹挟着冷风踏了进来。
“听说是你救了十一皇子?”她似乎颇为不屑,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而殷宁点点头,她本也不打算隐瞒:“是,那日路遇毓棠宫,听见里面有人再喊救命,差点儿十一皇弟就要没命了。”
燕妃听罢后微微一笑,挥手叫人端了盏温温的金丝红枣茶:“宁儿怎么算都是有功的,本宫也没别的作赏,倒是这乌里木上贡的金丝红枣茶不错,本宫赏你一碗,看着你喝完。”
殷宁心下思忖着,打量燕妃会不会用这茶毒死她才好,她素来拔扈,都敢派人在月嫔死后第二日刺杀皇子,杀死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有什么难度,那就没必要跟她拐弯抹角,估计只是碗普通的茶汤罢了。
躲也躲不掉,殷宁索性一咬牙正要服下,谁知夏青急步冲进来失手将其打碎,汤茶甚至洒了燕妃一身!
殷宁终于知道她什么目的了,可惜已经来不及。“贱婢!敢打毁本宫为公主准备的补汤,何其胆大,来人!拖出去杖死!”
殷宁拦住燕妃的动作,不想跟她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燕妃挑眉:“公主就是这样纵容奴才,才敢让她们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本宫也是好心帮您教训奴才,省得他们这般肆无忌惮,四处冲撞,这只是在公主除掉大麻烦,公主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袒护犯错的奴才,公主果真没有教养,不知轻重么?”她这话无非是在怪自己多管闲事救了殷策而已。“既知自己人单力微就合该夹起尾巴做人,陛下那么多皇子公主,你又算得了什么,本宫既能让你生,便也可以让你死,她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动手破坏了本宫的计划,本宫看你是不知死活!”
殷宁冷冷地看着燕妃已近乎扭曲的脸,夏青还没明白过来局势,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怒了燕妃,夏青像是快哭出来一样,脑袋直往胸口上扎,谁也不看:“娘娘,此事无关公主,还请不要迁怒到公主身上…”
燕妃不知喜怒般地笑起来:“倒真是个忠心的狗奴才。”
殷宁心中有些发苦,还是想办法平息她的怒气:“娘娘息怒,这金丝燕枣汤茶虽是上佳滋补物,但难免过于燥热,若娘娘不弃,宁儿倒是可以帮助娘娘去去火。”
见燕妃未反驳,殷宁继续道:“娘娘与其在这里为难我的仆人,不若叫二皇子多在父皇面前露露脸,须知现在皇后正在伤心之处,可是半点斗志也没有,五公主与蔡氏的亲缘又散了,你应该多去提点提点,让五姐姐知道情比金坚呀。”
燕妃顿了顿:“可你平白叫本宫生气,本宫看这奴才不顺眼,顺手杀了又如何?没有妨碍,本宫今日就想见血。”
夏青吓得一惊,殷宁护着她:“娘娘!”殷宁终于狠下心:“若娘娘若肯饶过夏青姑姑一回,殷宁日后定竭诚所报!”
燕妃没有拒绝这个令人心动的提议,在这皇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民巷兼官沟,越是狭窄的巷,越是堵着污秽的水,她并不介意多等待那么一会儿,说不定这个尚年幼的公主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她唇齿轻启:“我要本宫不是那么狠心的人,给你个消息,后日宫中皇子要统一进行骑射比试,你自己看着办,办不好的话,这贱婢的命别想要了。”
夏青被他们押着走了。
殷宁勉强把气息压平,这才应下,待她们走后,殷宁才反应过来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她所知的夺嫡之争是无比激烈的,几乎每一代都是剑拔弩张,腥风血雨,而她要生存,心肠自然要比别人更狠,当然这也未必是死局,现在的一切阴谋算计都不过只是毛毛雨。
太子殷政,这位风光霁月的嫡长子的民间传闻很多,为了政治需要,殷政也会压抑自己的本性,对某些心腹大臣们极表亲热关怀,然而他生硬做作的表演很难真的打动人。虽然大臣们对他唯命是从,却很少有人从内心里爱戴这个“喜怒不定”的储君。
他刻薄的个性让人不敢亲近,哪怕对自己手足兄弟和心腹大臣也是同样的薄情残忍,让所有人触目惊心,而且他为政过于严猛。
凡事过犹不及,虽然他一系列酷烈的政治措施巩固了王朝的基础,却也得罪了几乎社会的所有阶层,特别是他对官员们过于严厉,在反贪过程中,对所有贪污侵占行为都不宽容,动不动就抄家罚银,使无数官员倾家荡产,获得了无人可较之的恶名。
他对老百姓同样严厉,相信严刑峻法是改善社会治安的最佳途径,宣称“治天下,原不肯以妇人之仁,弛三尺之法”。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时间天下狱案四起,他为政刚猛,一往无前,屡有兴革。有些改革,比如养廉银制度,效果良好。也有一些兴革措施在执行中走了样,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殷宁有些发愁,燕妃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在骑射所用马匹上动手脚,本朝激励耕战,朝野无不尚武,而太子本人虽有些体弱,但敏捷性和平衡性极佳,各种兵器上手都很顺当,无故受伤,难免引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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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坤宁宫里卧了几日,连太后都不肯。
五公主殷喜去过父皇咸昭帝面前闹过好几回,最后挨了一顿鞭子,躺在自己的隗未宫养着伤,连着几日没来上课。
殷政作为太子仍然在朝中议政,只有偶尔闲时可以去探望五公主,听说近来咸昭帝鼓励百姓开垦荒地,以各地开荒亩数来衡量地方官绩,结果各地官员纷纷虚报开荒数字,他们升官发财走了,但留下的却是赋税亩数同步增长的局面,变相增加了百姓负担,太子跟随户部处理这件事,详查各地开垦亩数的账本,结果自己也累得病倒了。
东宫每日的膳食汤药不曾间断过,各宫都挟礼去东宫探病,殷宁自然也不例外,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比太子更合适,更完美的靠山了,燕妃此人打算过河拆桥,她又如何不清楚。
殷宁特急挑在傍晚的时候去的,这个时候探望的人少,说些话也更方便。
殿内开阔明朗,只是散发着浓重的药味,这股药醇厚得很,令人舌尖都微苦。
幔帐里半坐着人,光从侧脸看,的确是天人般的面孔,她是越看越熟悉,这张脸似乎依稀在哪儿见过。
哦!好像是太后洗尘宴上的那个男人,竟是本朝太子,她这会明白为什么殿上之人表情如此怪异了。
下人通禀过后,他也似乎向殿门口望过来一眼,意味深长,也对,她欺负过他的亲妹妹,作为一个合格的死长,他当然会对她这个不速之客抱有敌意。
殷宁驾轻就熟地绕过屏风,只用余光就将他观察得分明。
病态妖冶。
殷宁一瞬间脑海里就迸出来这四个字,止也止不住。皇室的基因很好,目前她就没见过丑的,虽没见过丑的,容貌又都出挑,殷宁却还是为此人的容貌有所一惊。她看得再分明不过,丹凤眸高鼻梁,眉若远山,目如江河之沉郁,盯着人的时候又会不自觉带上几分挑逗的意味,饶是如此,却不使人觉得有半分轻浮孟浪。这个靠山…她抱起来不亏!
不过殷氏家族似乎天生就冷情冷性,不论是先帝还是太祖皇帝,他们都有着如一的杀伐果决,其中最为人诟病的,是对手足兄弟的残酷无情。
“阿其那”“塞思黑”之狱,是这个家族史上最大的隐痛和尴尬。在咸昭帝以前,皇族内部虽然也纷争不断,但从来也没有撕破脸到亲兄弟相杀、相囚,把亲兄弟连同其子孙后代一起开除出族籍的程度。
咸昭帝上台后的手足相残,不管有多少必要性,手段确实过于残忍,处理方式确实过于骇人耳目。大哥、二哥都在咸昭帝任内被监禁至死,老七、老八被禁锢削籍,秘密处死。三哥和老五也被永远囚禁。其他宗室被杀、被关、被流放的更是不计其数。太子更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