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抓了一般,不足为外人道。
“名分?做我的妾么?”容恪开始拿指尖敲击座椅扶手。
卫琳琅摇头否认:“不,是侯爷的妻,长平侯府的夫人。”
她的父亲是当年饱受赞誉的清雅之士,她的母亲是温婉端方的千金小姐,他们谆谆教导她,要自尊自爱,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气节……她至死不敢忘。
当妾,是莫大的耻辱,她决计不能为之。
容恪笑了,笑弧维持了很久,久到卫琳琅的心都凉了。
“表姑娘倒是有趣。”他停止敲打,坐正身姿,“争着入我侯府大门的人多如牛毛,那么,你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卫琳琅沉着应对:“就凭民女和侯爷行了敦伦之礼,别人没有。”
她眼波一转,正对着他:“法理在上,您当对民女负责。”
无声的交锋,划破了空气,在双方的眼睛里,迸出点滴火星儿。
容恪敛却笑意,言简意赅道:“过来。”
卫琳琅随声前往,目睹他英气逼人的形容,一点点占据自己的视野。
她站在了他的一步之外。
“坐上来。”他意味不明道。
声浪滚入耳内,荡得头脑七荤八素。
她无所动容,垂下眼帘道:“民女不敢僭越。”
“我允许你僭越。”对方如是说。
她好似一座冰雕,死气沉沉,而容恪的手,环住她麻木的腰肢,揽入了他的怀抱。
生硬的腿弯蹭上他的膝盖,无助的臂膀搂紧他的脖颈,恼羞的眼光跌进他轻薄戏谑的瞳孔里。
诱人的香气沿衣襟一路攀爬,终和容恪的气息缠作一团。
他合上眼皮,再睁眼,眉眼已呈凛然的走势了:“有没有侯夫人的造化,且看你有多大能耐。”
这套说辞轰然在脑海里炸开,卫琳琅笑不出来,艰涩道:“民女愚钝,请侯爷明言。”
容恪乍然使力,手托她的腿弯离座,轻微的颠簸间,秦氏、舅舅、史嬷嬷、烟云等“姹紫嫣红”的嘴脸,相继掠过眼梢。
出门的一瞬,他揭开谜底:“妾室的名分给你,侯夫人的位置,看你有无本事消受。”
卫琳琅傻了,呆呆地目送熟悉的风景越来越缥缈。
书有“曹宅”的匾额,是曹家的尽头。
容恪止步于侯府的马车前。
他偏头,难得地赏了她一个正眼,很长。
这当中明晃晃的戏弄,她一丝不差接收到了。
他在故意折辱她。
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当众给一个外男抱出去?
惟有她。
他深知,一旦他张口,那么她为妾的事便成定局,所以,他拿对待妾的态度来对待她——轻慢的,不值一提的。
换言之,她所声张的骨气,不过是自欺欺人。
卫琳琅想落泪,起了念头的转瞬之后,视线便混沌了。
“哭什么?”容恪在问,语气很是凉薄。
她用力吞咽着万千委屈,微微哽咽道:“侯爷误会了,民女只是叫风沙迷了眼,一时难过罢了……还请侯爷放民女下来,民女自己站着就好。”
他松了手,说:“觉得侍妾不堪,可以不做,我并无强人所难的癖好。”
潦草抹两把咸泪,她举目回应:“……侯爷打算几时让民女去侯府?民女好提前收拾东西。”
不当这个妾,那早晚淹死在众人口里的唾沫星子底下。
左右都是妖魔鬼怪,不如往新的地儿去,寻求一线生机。
容恪寂然不语。
当呼啸风声将把卫琳琅仅存的颜面割碎那刹那,他有声儿了:“立刻。”
不容她思忖反应,他已纵身上马,跃马扬鞭,绝尘而去。
卫琳琅不知所措,兀自任晚风摧残。
逐尘好心,小声提醒:“侯爷的意思是,侯府家大业大,样样俱全,不用多余麻烦。姑娘快快上车吧,迟了,侯爷会不高兴的。”
老实说,侯爷究竟动不动肝火,他亦无确凿的信心了。
过去侯爷是最没耐心,性情最乖张,小厮们手脚笨一点,一脚踢开是家常便饭,底下人常年悬着脑袋当差。
觊觎侯爷的丫鬟,有是有,但全缩着头不敢表露,早年就有个不知死活的,使下三滥法子“献身”,结果被侯爷下令砍断双手,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本以为这姑娘大祸临头,孰承望……
竟也捉摸不透侯爷是怎么想的。
相隔一层布料子,卫琳琅摁上垂坠于胸口前的乳白玉坠儿,这是父母的定情信物,同是他们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
她吁一口气,认命了。
落入曹家的那笔遗产,权作这些年对他们收留之恩的报答,另加上容恪的三千两,换来她今后的“自由身”,由此切开和曹家的爱恨纠葛……
她不自禁回首打量那扎根十年的宅邸。
嗟叹过,转脸朝前。
今后,她这株浮萍,便要飘到长平侯府了。
前路未卜,无可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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