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都生动锐利起来。
不知少年是不是青州当地人。他同样身材高大，比淮阳都要高上许多。
淮阳见他俊俏，不由放柔了声音：“这些人都是来拼命的，力气能不大么？你凑上去可不得挨打！”
少年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们来拼命？”
淮阳指着县衙门口几个跟着闹事的妇孺，个个面黄肌瘦，明明很胆怯却还是跟着往前凑。她解释道：“此时正是农忙时节。他们都是拖家带口来的，若不是被断了生计不会如此。”
少年扬眉：“那你知道他们为何断了生计？”
淮阳摇头。
少年拍了拍衣服灰尘站起来。
他朝淮阳勾了勾手指，淮阳凑了过去，他不见外地伸手抓过一把淮阳掌心的瓜子，同她说起来：“告诉你吧，这些人交不起税银，所以来县衙闹腾。”
“为何交不起？没有听说青州有灾荒啊。”
“因为啊，县太爷今年又增了好几个新税种。”
少年侃侃而谈，对青州税种如数家珍。淮阳听出其中门道，这青州繁华，税银自然也收得多。可是今年却多了好几种新税种，并且有的税收得极其不合理，比如绢纱税，青州不产绢纱，为何要收这税呢？
“不说了，”少年拍干净手上瓜子碎屑，“瓜子吃完了。对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淮阳笑：“路过看热闹啊。”
少年狐疑地看她两眼。
“瞧你年纪小小，胆子倒不小，看热闹看到县衙门口来了。”少年看她素净着一张脸，圆脸杏眼也有几分娇憨，于是吓她，“小心待会门口打起来，衙役把你也给抓走！”
淮阳觉得稀奇。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吓唬她。
于是她拍着胸口装作惊恐的样子：“那可怎么办呀？”
少年却突然背手挺胸，神色肃然地摆起架子来：“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来探听消息！坦白了，我才能帮你！”
“你如何知道我是来探听消息？”
“你说是两国官话，穿的是两国都城才有的云头履。你十指干净无污泥，眼神清明无怯懦。分明出身不凡！”少年炮语连珠，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左右寻找一番，才从衣服上捡起半个瓜子壳继续道，“青州不产瓜。品相这么好的瓜子，你从哪拿来的？说，你究竟是谁家派来的！”
淮阳这下倒是刮目相看了。
她乔装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戳穿。
淮阳心中默默记下少年所说，心想下次肯定不会露出这些破绽，又兴味盎然地问他：“你说的真好，请问还有什么破绽吗？”
少年见人夸他，又兴奋地说了几句，旋即突然住嘴，他有些懊恼地瞪了眼淮阳，“你套我话呢！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淮阳耍起无赖：“你管我是谁。你又是谁，我在衙门口看个热闹，难道你就要将我抓进去？”
少年看了眼乱糟糟的衙门口，突然语塞。现下青州事情多，确实管不着那么多。
他只得冷哼一声警告：“告诉你身后之人，不要轻举妄动。若耽误了我等正事，我必要他好看！”
放完狠话，少年也懒得管淮阳了，闷头继续往里冲，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边往里冲边喊：“都让让我！我是县衙算税银的书吏！你们不要挡着我办事！要不回头县太爷算不明白账，又要给你们加几种税。”
此话一出，村民们哗地一下让出一条路来。
少年大步走进了县衙。
淮阳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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