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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穿着单薄的雪白纱裙坐在地上，从头顶倾泻而下的光冰凉寒冷。四周很黑，黑到她的视线被固定在这小小光圈中。
可余宴不在乎。
她抱着膝盖，表情平静。
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在这片黑暗里，站着那些被“她”亲手杀死的人。他们将她围在小小的光圈里，用残破不堪的躯体筑成一个无法被跨越的牢笼。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她也没想出去。
余宴把头靠在手臂上，眨眼频率越来越慢。直到越来越重的眼皮带着她陷入黑暗，在短暂的歇息后重回光明。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有一瞬间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沈队！赵队！”
“我们进去看看。”
门被打开，沈亦然和赵城一起走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唇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如果不是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她的心脏还在跳动，他们根本无法确定她的生存状态。
实在是余宴当时太吓人了。
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好不容易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抢救过程中又发生了好几次差点没挺过来的事，吓得赵城在听见“手术成功”四个字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津津。
沈亦然倒是没有这么外露的情绪变化。
只是赵城现在回想，怎么看沈亦然当时的状态，怎么像如果余宴死了，他就跟她一起去的感觉。很骇人又很不可思议，但赵城不认为这只是他的脑补。
再看看现在的沈亦然，又是摸小手捻被子、又是调空调温度，最后干脆站在病床边定定看着余宴的样子，赵城叹了口气，“尸检报告出来了，你知道吧？”
沈亦然：“知道。”
“你猜怎么着？”
赵城又问。
沈亦然没有说话。
“跟你们的完全不一样。”
赵城不强迫他给予自己注意力的尊重，也将视线放到余宴身上幽幽道，“可是基因序列明明不一样，却有相同的脸，你说这事儿足不足够引起上头注意？”
沈亦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城：“将功补过。”
沈亦然：“……”
“前提是她能坦诚。”
赵城假装看不到沈亦然一脸‘你他妈竟然真的说出口’的谴责表情，“只要她愿意坦诚，再大的罪，上面也能帮她掩盖下去。”
沈亦然皱起眉，反驳，“她没罪。”
“但她袭警并且知情不报。”
赵城也立刻反驳，压低声音语气飞快，“你知道搜查科在那附近找到什么吗？一摊奇怪的、上面满是黏液的皮！”
沈亦然愣住。
“而且不单只皮，最近有个女人过来报案，说她当保安的老公失踪两天。你猜他们在哪找到了他的尸体？”
赵城语气严肃，“在离我们被关的地方一百米外的另一个下水道入口，割喉。”
气氛沉寂。
沈亦然不说话，赵城也没有继续逼他。
不过在赵城左想右想，最后还是妥协，想说如果沈亦然真的不想当劝余宴说出真相的那个人，他不介意代劳时，沈亦然却突然一针见血：“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城：“……”
沈亦然眯眼：“上面已经明令我们不能插/手这件事，你怎么得到的这个案子的讯息？”
赵城：“……”
沈亦然深吸口气：“叶青还是王朝实。”
“啊！余宴醒了！”
沈亦然一瞬间犹豫，他想回头，却觉得赵城在骗人，不然余宴怎么会在这么刚好的时候醒……
他看到她睁开的眼睛。
那一刻，沈亦然听不到赵城转身奔到门口嚷嚷的声音；也听不到房间内被心电监护仪放大的滴滴声，他只看得到余宴冲他弯起眉眼，动了动唇。
“什……”
沈亦然停住，很久后，突然笑了。
笑得狼狈不堪，视线模糊。
他知道余宴说什么了。
她说，你哭了。
/
余宴清醒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医生带着护士飞奔而至，将沈亦然和赵城两个人，与落后一步的警员一起关在病房外。
“嗯。”
赵城看了眼沈亦然的表情，扯着警员扭头就走，“走走走！我们去通知局长！”
“可是赵队……”
“不要说话！服从命令！”
沈亦然盯着紧闭的门，突然闭上眼高高昂起头，握手成拳轻轻敲到自己的额头上。一下、两下，三下，再睁开眼，他已经调整好所有不对劲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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