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礼身上还带着室外冰凉的气息，程初裹了裹身上的外衫，问道：“要不要喝点热水？”
季宴礼拒绝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有一个请求。我知道好运来那家店是你开的，你做的衣服有些神奇的功能，那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定做一件衣服？”
程初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不是，我不知道什么好运来……”
季宴礼打断了她的话，非常肯定地说道：“我知道是你。”
程初无言了片刻。季宴礼的态度太过于笃定，让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否认了。她只能仓促垂下了目光，顿了一下才问道：“你要定做衣服干什么？”
毕竟季宴礼这大半夜的匆匆赶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件衣服，而是为了衣服的附加效果而来的。
季宴礼：“你做的衣服之前救了一个渐冻症孩子，我也想让你救一个人。我妈得了胰腺癌，晚期，医院已经没办法了。你——可以吗？”
！！！
程初一双眼睛都睁大了。
胰腺癌！
上次汪琼说什么来着——“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去救助一个癌症患者，体验一下患癌症的感觉？”——现在癌症患者家属就找上门来了。
程初艰难道：“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她这段日子的确积攒下来不少积分，如果还有那些积分的话，她勉强还能答应季宴礼。
可是问题在于前不久系统要进行升级，几乎把所有积分全部都拿去兑换升级系统了。现在她那点积分着实有点不够看了。
而且季宴礼他妈得的还是胰腺癌，那可是癌症之王啊，而且还是晚期，真要想去治愈她，那花费的代价绝对十分大。
她曾经就猜测过，倘若有一天需要要求的附加效果特别强大，等价交换的代价会不会变成让她程初整个人来作为代价——也就是说一命换一命。
当时她也问过系统，然而系统永远不会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时至今日她也没有答案。
倘若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那很可能救了季宴礼的母亲，她自己就不复存在了。
她艰涩地说道：“抱歉……我没有办法。”
季宴礼定定看着她，声音又低又沉：“真的不行？”
程初没有去看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季宴礼后槽牙咬得死紧：“我可以给你钱，一个亿、两个亿，随你开价，都可以，只要你能救她。”
“季宴礼，”程初轻声叫他，满脸悲哀又无奈，“我不是神，我没办法救所有人。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我——根本救不了那些人。”
季宴礼沉默，等再开口时候，他的嗓音低哑得厉害：“好，我知道了，是我打扰你了。”
季宴礼起身往外走去，后背挺得笔直到有些僵硬的地步了。
程初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季宴礼。”
季宴礼站定了身子，但是并没有回头。
程初只是一时冲动叫住了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久之后才接上一句：“路上小心。”
季宴礼沉沉“嗯”了一声，离开了。
程初缓缓吐出一口气，并没有回卧室，而是重新坐在了客厅里。
拒绝了季宴礼，她有些难受。
她知道胰腺癌，穿来之前她家一个亲戚得了胰腺癌，她去看望过几次，也知道胰腺癌这种病特别难治疗。
胰腺癌早期很难发现，一旦发现基本都是晚期了，如果能手术的话还好，如果已经不能手术了，那基本上就已经等同于宣判了病人的死讯。
她知道，自己刚刚拒绝了季宴礼，实际上就是眼睁睁看着他母亲死去。
她没办法不难受，这种把他人推进死亡深渊、而自己束手束脚地看着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至极。
程初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就像她和季宴礼说的那样，这个世上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她没有能力去救所有人。
然而话虽然这么说，但后面接连几天，程初的心情都很不好，总是怏怏不乐的。
汪宇看出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怎么不开心了？要不我请你吃蛋糕？”
程初先是摇了摇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认识季宴礼的母亲吗？”
“啊，赵姨啊，当然认识，”汪宇说，“你还见过她呢，上次我不是被人坑了嘛，赵姨帮了我一把，还去你家坐了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程初立刻想到了上次见到的那个中年美妇人，怔怔地说：“原来是她啊……”
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时候赵清韵执意要到她家坐一坐了，也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一直一脸温柔笑容地看着小玥玥了。
汪宇好奇问她：“你怎么忽然问起赵姨来了？”
程初回过神来，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了：“没事，就随便问问。”
汪宇也没当回事，继续兴致勃勃道：“一会儿去买蛋糕啊？心情不好就要吃点甜的，那样很快就能开心起来了。”
程初勉强笑了笑：“不了，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这会儿小玥玥还在幼儿园没有放学，家里只有程初一个人。她习惯性地坐在了缝纫机前，咔哒咔哒开始缝制衣服。
做衣服这件事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成了她的本能习惯。
直到把这件衣服做出雏形来她才发现，自己这次顺手做出来的并不是小玥玥的衣服，而是一件女性睡衣，大小刚好是赵清韵的尺码。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问系统：“等价交换的话，如果要一命换一命，那么死去的到底是我这个灵魂，还是原主这具身体呢？如果是灵魂的话，那是不是之后原主就会重新醒来？”
系统的回答一如既往：“我不知道呢宿主。”
程初也知道从它那里问不出什么来，她只是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而已。
程初撑着头、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睡衣。
算了，还是先做出来吧。
两身睡衣做完之后，程初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衣服送给赵清韵。
小玥玥恰好看到了她做好的新衣服，好奇地问道：“妈妈这是给谁做的呀？”
“还记得上次跟汪宇叔叔一起过来的那个奶奶吗？”
小玥玥眼睛亮亮的：“记得，她叫赵奶奶。妈妈是给赵奶奶做的新衣服吗？”
程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那小玥玥喜欢不喜欢赵奶奶？”
“喜欢呀！”小玥玥说，“那个奶奶可好了，还说下次要给玥玥做好吃的小蛋糕。”
程初喃喃：“是吗？”
她伸手抱住了小玥玥，在她软软的小脸蛋上满是眷恋地亲了一下，笑道：“玥玥喜欢那个奶奶就好。”
当天，程初约季晏礼见面。
她想，等价交换就等价交换吧，积分不够就不够吧，总归试一试还是有希望的。
她不提供衣服的话，赵清韵必死无疑；她提供衣服的话，赵清韵会活下来，而她自己也不一定会消失。
那就赌一把吧。
程初约的地点就是医院门口，她把那两身包好的衣服交给了季晏礼。
短短几天不见，季晏礼明显憔悴了很多，眼睛里有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一层青青的胡茬，头发也不像以往打理得干净有型。
他接过那两包衣服，真情实意地跟程初道谢。
程初摆了摆手：“不用谢，我的帮忙是有条件的。小玥玥也是你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性情大变，对小玥玥非常不好，那么请你——不论使用任何手段，也一定要把小玥玥从我身边带走，好好地照顾她，让她健康地、快乐地长大。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季晏礼看了程初一眼，只说：“好。”
他并没有多想，因为现在的这个程初出现得突然，他只觉得是她担心自己又会突然消失，而上一世的那个程初会再度出现，所以提前做好了打算。
程初冲他笑了笑：“谢谢，那么——再见。”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季晏礼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收回了目光，带着那两身衣服重新回到了病房。
赵清韵的状态还算好，目前只出现了食欲不振和偶尔腹痛的症状。这会儿看见季晏礼进来还能笑眯眯跟他说话：“不用一直陪着我，有苏游在呢，你该去忙公司的事就去忙公司的事吧。”
季晏礼取出了一身睡衣递给赵清韵：“换身衣服吧，这身病号服该换了。”
这种小事，赵清韵也没意见，接了衣服拉帘换上，换完之后还夸季晏礼：“这次买的衣服不错，料子挺舒服，大小也合适。”
季晏礼把病号服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说道：“那正好，还有另外一身，以后这身衣服脏了就换另一身。”
赵清韵笑了起来，感慨道：“忽然觉得我是真的老了啊，一眨眼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么会照顾人了。”
季晏礼握住了她的手：“你一点都不老，还很年轻，还能和苏游去全球各地玩，还能去看这世上所有美景。”
“行了，别哄我啦，我又不傻。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季晏礼又紧紧握了一下赵清韵的手，这才松开，说道：“放心。”
赵清韵完全没把经验了的话放在心上，倒是一旁的苏游若有所思地看了季晏礼一眼。
另一边，系统的电子音在程初脑海中响起：“叮，检测到附加效果（生理——细胞）已生效，系统自动结算，扣除积分1000000分，宿主积分不足。等价交换原则强制生效，交换条件：宿主体验胰腺癌晚期患者生活，期限：一个月。即刻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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