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香邬共计八里之长,这八里皆以这条曲阑河为界分成左右两侧,河上每隔一段就搭着一顶拱桥,供人们穿越和观赏。
拂香邬的盛景年年都有,区别只在四季。此时正值春季,除了人设的景外,温和的风,碧绿的水,薄衫的舞娘,缭乱的色彩,扑鼻的花香,慵懒悠闲的人儿以及满足的笑靥等,皆是其余季节难见的景致,是上天给予春季的独宠。
曲阑河的下游,同样美不胜收,人头攒动。
“殿下,属下早就听闻流石河边有个镇子,映的是天堂的倒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楚玉手中也持着一只灯笼,只是街道灯火辉煌,这灯笼更多的是当作装饰,没有实质的照明作用。
“美是美,不过真要是开战,这里就是头一个受灾的地方。”顾梓辰根本没有看景的兴致,漫游在画中景里,眼底呈现的还是厚重的忧虑。
楚玉难得的好心情,被顾梓辰的这句话一击,彻底溃散。他眨巴了下眼睛,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终还是安静了下来。两人无声的行走在这纸醉金迷的暖色里,想着的却都是暖色外的事情。
“抢钱,抢钱了!有小偷抢钱了!”人群里,有人高声惊呼。顿时,周围的人都喧嚣起来。
楚玉对这种情况十分敏感,他飞快的将灯笼递给顾梓辰,眸光四射间终于捕捉到了那抹疾奔的身影,接着便循身而去。
但当他追到一条暗巷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黢黑一片。这里是街的尾端,是本地居民的住区,远远望去,影影重重的,只有稀疏几盏灯。他刚往里走了几步,便听见河对面较后的地方,再次传来了抓贼声。他稍稍一顿,随即调转方向往那边去。追了一段,见距离不远,便跃身跳到河中正行的一条画舫上,然后扒上对岸。
眼看就要赶着,却在又一次进入暗巷时,扑了个空。他这次往里走了好一会儿,可越往里走,里面夜色掩映下七形八状的建筑和设施,逐渐让他生出了不可轻敌和不可冒险的意识。于是他又退了出来。他觉着自己这次出了大糗,不好与自家殿下交代,回去时走路恹恹的。可这些贼就像与他有八辈子有血仇似的,没完没了。对面再一次因钱被扒而闹腾了起来。楚玉心中又沉又怒,抬眼欲再去追时,却见顾梓辰已先他一步放下灯笼去了。
但他没闲着,左右一望,避着身子躲进了一个阴暗处,视线跟着顾梓辰,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些人既是分开作案,只要那边人一躲,这边必然会再有动作。
果不其然,顾梓辰将将要入暗巷时,这边就又出现了百姓的叫嚣。楚玉这回没敢大意,声还未出完,他就迈步冲了出来。这些人是寻常小偷,前两次他失利不过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如今与那小偷只相距几丈,所以刚追出没多久,一个前扑,那人就给他抓住脚踝,面朝地摔了下去。
顾梓辰也已把人踩在脚下,两边人都将偷的钱甩了出来。这边顾梓辰正要去捡钱,没承想身后黑暗里‘蹬蹬蹬蹬’又窜出一个黑影,将那钱给拾了去,晃眼就跑了老远。
顾梓辰稍稍顺了顺气,这次他倒没有继续追,因为隐处的暗卫已跳了出来,现正以曲阑河为界,一边两个围堵着最后出来的那个男人。楚玉踹了脚下人几脚,将他扔给有闲的暗卫,钱袋丢还给原主,往河岸靠了靠,想看那人何去何从。
男人见已无去路,也没有要认罪伏法的觉悟,他往后瞥了眼,见河中央正停着一只画舫,便纵身跳了下去,上来后见船头站着一个老头,顺脚将其踹进河里。
他拾起竹竿,打算上来一个打落一个。可是他忽然发觉这船似在自己转向,但他手里竹竿根本就没撑进水里。渐渐的,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机械的将头朝着画舫帘子移去。此时天并无风,能让船转向的只能是船里的人。
他撞着胆子往前走了走,先咽了口唾液,然后伸手去掀帘子,只是手还没触及帘子,胸口就被里面人踹了一脚,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已经狠狠撞上岸上一间茶馆的招牌,然后跌落在地,呕了一口血。
隐在人群中的暗卫白捡了个便宜,上前将他架起带走了。被踢入河中的老翁会浮水,见那人受伏,爬了上来。他刚才看到了舫中女子的那一脚,知道这姑娘绝非普通人,于是更恭敬起来。
他问:“姑娘是要继续往前走,还是在此处停舫?”
璃人道:“再往前走走吧,这里太吵。”
老翁应道:“好嘞,姑娘坐好了。”说着已将画舫摆正,伴着这处渐起的丝竹管弦声,顺水划舟,去往下一处灯火繁华处。
助人为乐的插曲落幕,游人重回到了先前的恬适状态。楚玉走到顾梓辰身侧,与顾梓辰一同望着越驶越远的画舫。
楚玉道:“这人的内力是有多强,能在无任何助力的情况下,转动船只。”
顾梓辰没有回答,过了会儿他才问:“六殿下最近有没有派人送信来?”
楚玉不知顾梓辰为什么忽然问起了顾梓逸,但他也没有迟疑,道:“没有,想来京中正忙。”他看向顾梓辰,“殿下想要知道什么,回头写封信属下让人快马送进京里。”
顾梓辰垂眸没回。他方才的位置正处在画舫帘口的侧面,帘子被掀开时,他将好看见了里面的情况,也看见了里面的人。虽是瞬息之间,可那张脸,已经熟悉到他绝对不能认错的地步。
楚玉见顾梓辰疾步往前走,当即小跑着跟上。
“殿下是觉得那只画舫有问题吗?”感觉到顾梓辰在追那只画舫,他也打量着画舫问。
可顾梓辰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觉得相像。自从他知道璃人是错杀后,每每只要静下心来,就会想起她最后那副与死抗争的模样,还有那出乎意料的一掌。
楚玉似是肯定了顾梓辰的目的,他先于顾梓辰往前跑,在接近画舫时,出声道:“船家,船家,快停下!”
画舫老翁见是叫自己,停止了划桨,只是他还没开口问楚玉要做什么,画舫就往下沉了沉。老翁见画舫上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男子,只得出声解释:“公子,这只画舫已经有人坐了,公子若是..”
“我只是来确定一件事。”顾梓辰打断老翁,“您继续划船即可。”
老翁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按照顾梓辰的意思划船,而是朝着舫内道:“姑娘,外边有位公子许是你的朋友。”
璃人本想说她在此处没有朋友,但是又恐当真是某个认识的人也恰巧来了此处,但更多的怀疑的是来无故找茬的人,于是只好出声问:“公子知道我是谁?”
“不确定。此次唐突只想问问姑娘,之前是否有在烨京待过一段时间?”说完后,双方都沉默了。璃人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顾梓辰倒觉得这声音并不像璃人。两人皆缓了缓。璃人原本想掀开帘子看看对方是谁,可手刚抬起,帘外夜色就被另一只手缓缓送入。
霎时间,四目相接,两人像是被点了静穴,一齐愣在原地。不过璃人须臾就凛了眼,她顺手拿起一颗青果,朝着顾梓辰扔去。顾梓辰错身躲过,但刚站稳第二颗果子就又攻了上来。他随即跳上画舫拱棚,可这画舫好似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顷刻就往水中倾倒。
那老翁快要站不住时,手臂被一人抬住,璃人将他带去了岸上。
楚玉见主子就要跌入河中,急忙喊了声当心,顾梓辰眼疾手快的顺着倾倒的画舫往上攀了几步,接着双足借力一蹬,堪堪抓住河岸,楚玉赶来将他拉上了岸。两人刚站稳,余眼又见那抹枣红即将近身,顾梓辰一把推开楚玉,速速取下腰上剑,以剑鞘抵住璃人匕首的攻势。
可他慢慢发觉,对方招招攻死穴,又杀气极足,若剑再不出鞘,自己就可能败下阵来,便铮的一声拔剑出鞘,欲去去这人嚣张的气焰。楚玉见这人长的和璃人一模一样,也怔了怔,但他立马反应过来,紧着招呼身后几名暗卫同他一起夹击璃人。
哪知女子背后是不是长了一双眼睛,他们还没近身,就射来了五枚暗器,五人只好将身一躲,而顾梓辰的手臂也刚好在这个紧要关头,被划了一刀,臂袖开口,血肉开裂,鲜血四溢。但璃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她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划这一刀,接着便听得刺音一响,匕首已然回鞘,红色身影也跃上房脊不见了。
楚玉见璃人没了影儿,才跑过来替顾梓辰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纳罕:“殿下,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顾梓辰看眼他:“你也觉得她长的像璃人?”
楚玉点头,肯定的道:“不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他又看眼璃人离开的方向,“不过,也有些区别,璃人温柔些,这个太凶了,看她一眼就要杀人。”说完,不自觉的抖了抖。
顾梓辰没再说什么。其实他心里倒希望这个就是烨京的那个璃人,这样他就不用日日承受杀错人的自责。虽说他杀的人怎么说也有上万,但那大多都是沙场中的杀戮,战士从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命就自愿交给了黄沙,死生早就不由己控。
而璃人之前因为被确定了罪证,本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因遗传了母亲不喜两面三刀的性子,是以在处理璃人上没有半分犹疑。可当发现是错杀,自己杀的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时,那种愧疚感却是此生从未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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