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即将翻车》转载请注明来源:书快小说shukuaixs.com
到夜间,莲蓬再次醒来,见李涵略显疲倦歪在床沿。他似换了身衣衫,是个天青色圆领袍,衣领外翻,露出雨后晴蓝素色袍子。满是胡渣,蟹壳青中带黑,使得一身天青失了雅致。
莲蓬动动,想要喊他,尚未出声就见李涵睁眼问她,“你醒了?”
惊喜异常,失而复得。
“你守了多久了?也不去歇会儿。”
李涵语塞,思索一番才道:“你此前不是说要看看孩子么,都收拾好了,就在那矮踏,我给你抱来。”
至于什么担心她不能醒来,有什不好的话,李涵半个字也不肯讲。
好歹是一方雄主,为个姑娘要死要活,已很是丢脸,如何还能这般将脸丢到人跟前去。
不及莲蓬回话,李涵忙起身去抱孩子。三五步路,返回到床沿,递过去。
“你瞧,好着呢,是个小公子。”
莲蓬无甚力气,抬手出被褥已很不易,抱不动。李涵见状,将小儿放在她身侧,娘两个挨得紧紧的。
看了几眼,见小儿皮肉不似寻常,些许暗紫,莲蓬心觉不妥,问道:“胡大夫可是说过什么?我瞧着,像是有些不好呢。”
李涵答不上。这一日一夜,他哪有功夫管小儿如何。
梅开二度,再次语塞,硬是说道:“早产,是同寻常小儿有些不同。”
都是没甚经验之人,莲蓬也就信以为真,仔细端详。小公子像是个大上些许的小耗子,莲蓬伸手摸摸脸,登时疑窦丛生,这般模样,一顿得吃多少东西才能长大。
“藩帅!寻来的两个奶娘,可是够使?”
李涵:……
如此来上几番,一时问道奶娘底细,一时问道何时睁眼,一时又问道什么时候长牙……如此纷繁复杂,李涵如何答得上来。
惹得莲蓬低声感叹道:“也对,都是后宅的事儿。”
窘迫如李涵,险些汗如雨下。答无可答,李涵只好起身,僵硬道:“万福楼水牢尚有要事,你既是醒了,便好。有什么不妥当的,一径寻三姑娘便是。”
说罢,逃也似地走开。
对这孩子身世,还有疑惑,李涵自是不上心。匆匆忙忙,慌慌乱乱,他还要好好想想。然,面对莲蓬藏不住的喜色,他又不敢表露,怕她多思多虑,有个不好。
如此腹背受累,李涵一径上万福楼,找人撒火去也。
夜深人静,万籁寂静,万福楼前的石匾,阴森可怖,高悬于顶。顺潮湿幽暗石壁,脚踩高低不平踏跺,去到最低处的水牢。
四面空旷,四下无光,仅有半截窗棂,高过头顶,投来微弱月光。其中一人,黑衣裹身,捆绑在刑具上。浑身并无伤口,奄奄一息。
这人,正是那夜的黑衣人。
李涵随手端来官帽椅,坐在这人对面。大马金刀,火气十足。
身子半仰问道:“可还舒坦?”
黑衣人艰难开口:“谢过照料,不错。”
“哦!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不若一刀了结?”
“传闻中,范阳节度使,可并不会在行刑前问人!”黑衣男子双眼紧盯李涵。
李涵似来了兴趣,“传闻如何?”
“传闻中,范阳节度使最喜以多欺少,围追堵截,再有,关门打狗。”黑衣男子咧嘴笑笑,“你而今留我,不过是要问话罢了。未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你不会如此。”
李涵轻蔑一笑:“传闻如何,干我何事!”
“那昨夜那姑娘如何,该同你有个干系吧。”
李涵心道:果然如此。蓦地腾空而起,气势腾腾走到这人跟前,“你知道什么?”
这人大笑:“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了去了。”
见他放肆,李涵回神来,失态了。遂握紧拳头坐回官帽椅。一手靠扶手,一手耷腿上,坦然地看着他张狂。
李涵:“你以为,我知道什么?”
“哼!而今北海不过是苟延残喘,再过些年,范阳可得天下。节度这等天下少有之主,若是使人知晓,
不过是个替人养孩子的窝囊废,叫人作何!
我知,你想必也疑心于此吧。”
这人说话间目眦欲裂,状若癫狂。
话音未落,李涵飞身上前,猛地踢他一脚,正中下腹。这人转瞬之间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李涵嘲笑:“还知道疼,原不是个太监!”回身坐下,从低处投来的视线也不能没去他眼中的轻蔑。“听闻,那掌控长门之人,是个太监,曾在宫内当差。”
说着,朝人下腹递过一眼,“应当不是你才是。再有什么话可说?”
黑衣人疼过劲,才惊讶道:“你知道的不少!”
“想要惹急我,令我出手了结你,好让你跟你幼妹一个下场,那可是不能够。你既然知本帅喜欢关门打狗,那也应知,本帅更喜欢看人,慢慢死在眼前。痛快了,舒坦了,都不太好。”
此刻的李涵,似披着外皮的地狱杀神,缓缓扒开泥土,掘地而出。
被人一句道破身份,黑衣人更是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涵眼风也不给他,低头掸掸衣角那并不存在的尘土。
“蠢货!黄庭有此等子女,也该早些覆灭。想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黑衣人朝前猛突,“你诈我?”
“还不是太蠢,跟你妹妹一样,有几分蠢材!“”
李涵娓娓道来,“从榆阳破城,你败逃至今,在我范阳地界,想来是摸索了不少时日。你那夜趁亲卫巡逻换岗之际溜入后院,本是想要作何来着?”
“你既是知道,何妨自己猜猜。”
似没听见他的话,李涵冷声,“想借往日那些胡言乱语,继续骗他,是也不是!”
长门那所谓幕后之人,乃北海黄庭。这事,李涵早就知晓,不过是不曾知晓他们打着匡扶皇室,为国为民的旗号,哄骗无知少女罢了。
此等机缘之下,见得黄庭长子,加之那日北楼中莲蓬所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天下,不过尽是欺瞒罢了。
黑衣人:“骗她?哼!骗她?那你问问,去岁末回到清泉县之时,她是如何一笔笔写下苍云十八骑驻守之地,是如何写下裴嘉赐和李济命门的。
这些,可都是她自愿的,从未受人欺骗和胁迫。”
已多少时日,再度听闻裴三郎的名儿,内疚涌上李涵心头,突然吩咐道:“血流殆尽而死。”
就在李涵转身上踏跺之际,又听他呼喊,“你再回去问问,那时她哭着问我,假孕该如何处置之时,那梨花带雨模样……”
不及他言语两句,李涵一个箭步到人身前,轻轻拧下脖子。
瞬息之间,偌大水牢,仅剩月光还似有似无,晃动着。
李涵缓步出得水牢,上台阶,不停上台阶,直到无路可走。忽然,得见一处光亮,他迈步向前,循着光亮而去。
万福楼是个三层小楼。他站在最高处一窗门旁。夜色朦胧,屋脊泛光,他好似即将登仙,泛舟云端,徒留飘扬的袍脚,告知世人,
有鼻息尚存。
翌日,李涵在署衙公务之际,常管事奉三姑娘的命,来请示李涵。
“藩帅,明儿便是洗三,按理该好生操办,可如今,诸位将士征战在外,不好大操大办。属下特来请示藩帅,这洗三,如何处置为好?”
常管事真心实意请示,因他不知这其中关节。若是他知晓,这事恐也就只能李渭亲自来问。
果然,李涵没个好脸色,“洗三?哼,三姑娘如何安排?可有跟你言明?”
瞧着像是不妥,常管事耍起了花头,“三姑娘不曾言明。”
李涵不答,招手令人出门。独自一人枯坐良久,直至不能再等,才踱步到凌春居。
暖黄光线,在窗牖上投射屋内境况。几人围坐,逗弄小儿,听他丫丫哭泣,听他哼哼唧唧。瞧不见莲蓬如何,但可以想来,定然是伸长脖子望着。
记得胡大夫曾说,因在娘胎中受了薄雪草的惊扰,小儿若是好好长成,也会较之常人病弱几分。
男子一时喟叹,当初,这人怎能如此狠心。
他李涵自认心狠手辣,可对待家人,对待范阳将士,也算得上甚是温和。
她,从前……是真的在意么?
而今这般,她可曾后悔?
无人应答,李涵待了好一会儿,并未惊动任何人,又漠然回去。
罢了,从他在裴三郎灵前,无比恳求地同裴度说,“待她生下孩子”这话之后,他便不再是从前的李涵了。
……
洗三这日,尽管帖子派发得又晚又急,仍旧车水马龙,前后相接。范阳不少内眷,携家带口,礼数周到,更有不少捎上厚礼,就为了来看一眼藩帅长子。穿过署衙,迈过凌春居前的清泉,宴会之地选在一墙之隔的望月居。
望月居不大不小,可胜在前有一戏台子。李渭今儿特意命人请了戏班子,来唱几出小戏。不拘是个甚,逗人开心足矣。
吉时到,小公子被围得严严实实,由奶娘抱出来。众人前前后后凑上去看看,又在铜盆中丢个玉佩,赤金首饰,间或一二稀罕物件。
因小公子乃早产,颇为先天不足,小得可怜,加之胎中受了惊扰,显见不同寻常。众人瞧见,只当是不知,一个劲儿夸赞小公子龙姿凤章,可见藩帅少时风采。
如此这般,匆匆而就的洗三,和和睦睦。
就在大伙儿都当好些事不存在之时,被太夫人派来范阳坐镇的镇山太岁,钱嬷嬷急得嘴角撩起火泡。
“帖子上如何写的?”
刚出门探口风的小丫鬟,喘气不迭道:“说是请来观礼。”
“观的是哪门子的礼?你倒是说清楚啊!”
“汉州李氏长孙洗三之礼。”
钱嬷嬷听罢,一个劲儿拍手,“好啊!好啊!果真被太夫人给料到了。”走到墙根下,朝东南方汉州所在,拜了三拜。
“太夫人,藩帅糊涂啊!糊涂啊!”
凄凄哀苦,如饿狼嚎叫。
作者有话要说:
李涵的底线:嗯,可以再低一点钱嬷嬷:愧对祖宗啊,认下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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