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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沈心月再不甘心，第二日还是坐上马车被赵怀璟的人送往凉州。
临行前，她看着赵怀璟欲言又止，赵怀璟却表情淡淡，只吩咐随行的下人照顾好小娘子，然后催促道：“时辰不早，上车吧。”
沈心月眼圈顿时红了，她视线落在赵怀璟牵着徐楚楚的手上，咬着下唇倔强地又站了片刻，最后抬眸看着赵怀璟，柔声道：“璟哥哥，我在凉州等你。”
赵怀璟未答，徐楚楚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见沈心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徐楚楚蹙眉，不知为何，沈心月最后这一眼让她有些不适。
她并未多想，送走沈心月，赵怀璟随后便也出发了。
赵怀璟一走，婢女便叩门进来，说王爷命她们将旧衣扔掉。
过了一夜徐楚楚已将此事抛到脑后，没想到赵怀璟竟还记得。她心中好笑又熨帖，就在一旁看着婢女将赵怀璟的旧衣和旧帕子统统抱走扔掉。
赵怀璟一连几日未回府，这日徐楚楚察觉府中有下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她唤人来仔细盘问，婢女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道偶然听府中负责采买的小厮说，外面有些琅琊王府的流言。
至于是何流言，婢女只说自己也不知。徐楚楚想了想，索性唤来紫衣，吩咐她出去探听一番。
紫衣很快回来，见到徐楚楚时面色古怪，说京城到处都在传，说琅琊王妃曾被凌霄阁的人掳走。
徐楚楚：“……”
想不到当初原主在赵怀璟身上使的手段，如今竟报应到她身上来了。
她曾被凌霄阁掳走的确是事实，但此事除凌霄阁和赵怀璟、晋王等人知晓外，并无其他人知晓。
凌霄阁不会明着与赵怀璟过不去，晋王此时心思全在朝堂之上，且听他那日的意思，与赵怀璟有约定，暂时不会对她如何。
那流言究竟出自何处？
徐楚楚没忍住当即带人出府，去几个铺子晃了一圈，一路上果然听到不少关于她的流言，就连铺子里的伙计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怪异。
回府的路上徐楚楚坐在马车中闷闷不乐。
大概是碍于赵怀璟的名声，所以流言并无十分难听的话，但原主的名声本就不好，如此朦胧的流言更会引人遐想。
她可以不在意这些流言，但她身份特殊，她的名声不仅关乎琅琊王府，还关乎大梁皇室的脸面。
当然，陛下也不一定在意这个脸面。
徐楚楚手肘撑在小几上，蹙眉托腮苦思冥想半天，脑中突然浮现出沈心月的脸，还有她临行前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她一怔，想起沈心月临行前一日找上门时，一改前几日的气急败坏，反倒一副淡定、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笃定她这个王妃已经不能再威胁到她。
还有，赵怀璟狠狠罚了孙嬷嬷，回来却未同她讲只言片语。
而且赵怀璟应是下了禁令，不许府中下人们议论此事，所以孙嬷嬷受罚之后的几日内，府中下人无一人敢私下议论此事。
所以，孙嬷嬷究竟做了什么？或者说，沈心月又做了什么？
想到此，徐楚楚坐直身子，一张粉白的脸血色褪去几分。
徐楚楚回到琅琊王府便唤来林管家，让他查清流言来源，设法把流言压下去。
接下来几日徐楚楚都闷在府中，但流言已经传开，想压下去谈何容易。
赵怀璟两日后才回到京城，一回京便进宫复命。
梁太宗大病一场，整个人更消瘦了许多，唯一双眸子仍十分锐利。
禀报完公事，梁太宗突然道：“朕这几日听闻了些琅琊王妃和凌霄阁的传言，可有此事？”
赵怀璟眸子黯了黯，他前几日不在京中并未得到消息，今日入京后才得到些消息。
他未来得及仔细盘问便匆匆入宫复命，不料此事竟连陛下都已知晓。
赵怀璟面色不变：“回陛下，臣方才入宫途中也听到些许传言，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流言，并无此事。”
顿了顿，他又道：“臣回去后定会派人查清流言来源。”
梁太宗意味不明地看他片刻，哼笑一声道：“空穴才会来风，传言有首有尾，依朕看，倒未必是流言。”
“能从凌霄阁手中全须全尾地出来，琅琊王妃倒真不简单。”
梁太宗这话意有所指，赵怀璟心下一沉，却又听梁太宗话锋一转：“琅琊王可莫要被人蒙在鼓中。”
赵怀璟顿了顿：“是。”
梁太宗却并未让他退下，他沉吟片刻突然道：“无论此事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于你名声总是有碍的。”
赵怀璟面上没什么表情：“谢陛下关心，流言迟早不攻自破，臣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梁太宗不悦地轻哼一声：“你不在意，但朕总不能不顾及皇家的名声。”
赵怀璟垂首不语，梁太宗继续絮叨：“怪朕当初考虑不周，见你喜欢安平侯的孙女，便想着给你二人赐婚。”
“朕当时只当是有人故意破坏她的名声，如今看来，琅琊王妃的确‘名副其实’。”
“既如此，朕不愿你继续被她拖累，索性朕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再拟一道旨，为你二人撤销婚约。”
“朕先前为你指婚宫爱卿家的千金，你当时不肯，朕听闻宫家千金秀外慧中、德才兼备，至今尚未婚配，想必仍对当年你拒婚之事耿耿于怀。等你二人和离，朕再为你指婚宫家千金便是。”
赵怀璟垂在身侧的手暗中握成拳，很快又松开。
“惹陛下担忧是臣之过，但臣相信王妃，且王妃进出王府都有府中侍卫相随，未曾做过逾距之事，关于流言一事臣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梁太宗似是恨铁不成钢，抄起手边的白玉镇纸便要往赵怀璟身上砸去。
一旁的内侍屏住呼吸，好在梁太宗手中的镇纸最后还是没有扔出去。
他将镇纸重重落回龙案上，气得胸膛起伏：“琅琊王妃嫁入王府一年有余，却仍未诞下子嗣，光这一条也足以被你休弃。”
赵怀璟蹙眉不语，看似恭顺，却无半分退让的意思。
君臣舅甥二人僵持片刻，梁太宗叹了口气：“罢了，你若实在不愿休妻，朕再为你挑几个侧妃便是。你年岁也不小了，长乐不管你，朕这个做舅舅的总不能不管。”
赵怀璟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许：“回陛下，关于子嗣一事……是因本王身子病弱，怪不得王妃，此事何太医应当知晓。”
赵怀璟语气平淡，梁太宗闻言面色扭曲几下，赵怀璟又道：“臣感念陛下厚爱，但臣实在力不从心，也不愿耽搁旁人。”
梁太宗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面上表情一时有些精彩，僵了片刻后冷哼一声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愿同王妃和离。怎么，琅琊王是舍不得王妃，还是琅琊王也同凌霄阁暗中有来往？”
赵怀璟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他撩起衣袍跪下：“并无，请陛下明察。”
梁太宗轻哼一声，对他的话未置可否，只像是被他气得不轻的样子，“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瞪他半天，手一扬：“滚吧，别杵在这碍朕的眼。”
赵怀璟起身要退下，可还不待他退出厅中，梁太宗却又喊住他，语带嫌弃道：“回来，朕见你又瘦了些，等太医来瞧过再滚。”
赵怀璟脚步顿住，内侍去宣太医了，太医院院正很快过来，院正的手指搭上赵怀璟的手腕之后，面上突然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赵怀璟看在眼中，心内嗤笑一声。梁太宗眸子微眯，坐在龙案后冷眼看着。
诊完脉，院正斟酌着道：“王爷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旧疾难愈，加之连日奔波损耗心神，歇息几日便好。”
梁太宗捋着胡须点点头，声音还带着几分嗔怒：“退下吧，这几日奔波累了，今日便不用去衙门了。”
梁太宗说完摆手让赵怀璟退下，赵怀璟退出殿中后，院正却迟迟未从殿中出来。
内侍引着赵怀璟出宫，一路上赵怀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直到走出宫中时他面色才沉冷下来。
侍卫和车夫迎上来，赵怀璟沉着脸冷声开口：“回王府。”
一连奔波数日，方才又在福宁殿中站了许久，赵怀璟坐上马车时膝盖仍在隐隐作痛。
他疲惫地阖上眸子，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只是因为梁太宗的话，他的眉心始终蹙着。
马车慢悠悠行驶了两刻多钟，在琅琊王府前院停下。赵怀璟下了马车，问前来迎接的林管家：“孙嬷嬷现在何处？”
林管家怔了一下，忙回道：“回王爷，孙嬷嬷前几日已被发卖，具体被卖到何处，老奴要问过才知。”
赵怀璟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把人找回来。”
林管家略一思索便猜到主子的意思，他心下大惊，连忙应下。
赵怀璟走了几步又问：“小娘子到凉州了吗？”
林管家：“回王爷，算算日子应是已经到了，只是尚未有消息传回。”
赵怀璟脚步略顿，他闭了闭眼，冷声吩咐：“只派几人盯着小娘子便可，其余的人都撤回来。”
林管家惊讶，但没敢多问，只恭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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