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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乱葬岗，一大群乌鸦蹲在枯木树枝嘎嘎叫，风吹动破旧的白幡，黄纸洋洋洒洒布满整片坟场。
远处的大坑中一堆白花花的尸体随意堆在一起，食腐、食肉的动物乌压压一片铺在上面大快朵颐。
“哒、哒、哒。”挣扎生长的黑木在暗夜里传出诡异的声响。
一身黑袍的人影从远处飞来，惨白月光下身影拉得老长。
“吱-~嘎！”年岁久远的木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与乌鸦突然的叫声一前一后响起。
“有客自远方来，请上坐。”里面黑木柜台前狐头人身的妖怪怪腔怪调地说，只有一张三条腿的圆凳歪歪扭扭摆在柜台前。
“噼、啪！”照明的油灯不知是用什么制作的，发出暗黄光的同时噼里啪啦作响，升起一缕白烟从只有木框的窗户飞出。
“哒、哒。”张婉稳稳坐在圆凳上，身子一动不动，手中一把还在滴血的刀寒光四射。
狐狸不紧不慢的，从柜台下掏出一把算盘珠子，算盘年岁也久了，上面的珠子被盘的起了油光，暗色的痕迹印在上面。
“客人有什么需要的？”狐三一口戏腔，拉长嗓子。
张婉盯着他：“身份，能够进入八家主城的身份。”她直截了当说出来意。
狐三见怪不怪，来到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亡命之徒，见不得光，要一个假身份进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好，这儿的身份分为上中下，下等能进入边野小族，中等的呢”
“我要最上等的。一千份！”张婉不等话说完就打断他，一张口就是一千个假身份，将狐三吓得不轻。
“一，一千份？”狐三瞠目结舌，不知她要这么多假身份作何，却也守着规矩不问缘由，只说：“狐狸这儿上等身份只有十个，剩下的中等、下等凑在一起勉强够一千，诚惠一百万上品灵石，不二价，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张婉心中思量，盘算着手中的东西，黑城的宝库加在一起也才是满打满算的二百万，他一张口就要了一半。
“好，一百万上品灵石，不过我还要一些消息，不知你这个狐商敢不敢作了？”她一口答应下来，不讲价，反而提起另一桩生意。
狐三啧啧称奇，再三打量一番：“你先说，成不成这买卖还要说出口了才能知道。”他是个奸商，一千份身份叫价一百万上品灵石，简直都够一条中品灵矿了，也咬死了牙不受激将，狡猾机敏才是他的本色。
“我要这泽溟恶人的罪证和地址，所有。”张婉意味深长地看着狐三。
狐三这才失色抬眼正式看向这个陌生的人族：“你？”
“怎么？不卖吗？”她这会儿神态轻松了很多，手指放上柜台，食指轻轻扣在上面，哒哒作响，绕得狐三心绪不宁。
“这，生意嘛，自是能做的，只是这要是卖给您了，我怕是要被黑市追杀啊。”他狐狸毛凌乱，一怔才转变了态度，狐狸嘴裂开热情的笑，换了更尊敬的称呼，言辞之中不改商人本色，作态为难，想要抬高价码。
“二百万，一次付清，消息我在你这儿存着，我向你要哪里你就给哪里的。”张婉身体后仰，这是一个放松又带有掌控和不容拒绝的姿态。
狐三宁神片刻，谄媚笑着答应，一手掏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放满了玉简：“这是九百九十九个身份。”又取出脖子上戴的红绳上面栓了一个储物戒。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锦囊，里面放着十块玉简：“这是上等十个身份，都是身家清白没有案底，无亲友的。”
张婉挑了挑眉，右手将刀收回，捏起一份上等身份查看，信息完整，从出生到修炼一应俱全，一一查看过后才满意地收好。
“两百万上品灵石，你看看。”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储物戒，随意扔在柜台上不再理会。
而是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份简单标有泽溟大小城池的地图，闭上眼闲适的轻移手指。
这副姿态让狐三开了眼，连一贯最爱的灵石、宝物都顾不得巴拉算盘，瞪着两眼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族。
许久，青竹一般的手指停了，人族睁开眼，低头望着兽皮上手指停下的地方，眸光乍现，勾起唇，嗓音略带沙哑兴奋：“威城。”
狐三有些愣神，直到人族没有得到回应转头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时才惊醒，撞上人族的视线，他皮毛直立，寒意打心底升起。
人族的目光如刀，令人不可直视，锋芒毕露，血腥气在鼻尖萦绕。
“稍，您稍等。”这会儿他更加恭敬了，和之前浮于表面的敬意又不相同，而是从神魂深处升起由衷的畏惧。
狐三蹲下身子在柜台查找，借此避开锋利的视线，呼出一口气才意识到人族修为只有筑基却让他寒毛直竖，心生惧意！
好一会儿他才钻出来，头上沾着几缕白色毛发，没有察觉到的狐三递出一块玉简：“客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威城虽然偏远但恶人密布，您小心。”
他带上不易察觉的讨好，送上一份好意。
张婉取过玉简，放入怀里，扯唇扬眉，少年意气风发之感扑面而来。
话也未说就转身离开，黑袍翻起滚滚浪潮，就如狐三翻涌的心绪，与很快大乱的威城。
“您怎么出来了？”狐三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影，他恭敬转身眉眼却轻松许多。
“果然是让鲛人传承现世引得鲛族追杀的人，一上岸先屠黑城，后入众川，如今越来越往陆地走了。”不辨男女的声音将张婉的行踪说的一清二楚。
狐三并不惊讶，他在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被鲛族女皇追杀的人族。
“那您看她此行可能利用一番？”狐三望着大开的木门，惨白的路上早已空无一人。
“她和我们不是一路，她要的你准备好，尽量将人牵制住，一些废物用了给小家伙练练手也是个好归宿。”人影最清楚不过这类人，她们心中正义长存，用不完的热血，如大日照耀四方。
可这个世界不需要她，他们的计划也不需要她，毕竟有些败类的价值还没利用完，要是被提早杀了倒可惜。
“可她要是碰上了该怎么办？”
“无妨，一个筑基手下都活不了，用处也不大。”人影说着前后矛盾的话，话落便闪身离去。
坟场再次恢复平静，乌鸦奏鸣、白幡作响、枯树哒哒。
*
威城，一座泽溟大陆边缘城池，常住人口除了本地两个小家族就是属于他们的凡人村落，但因为百年前两家族送上了一对龙凤胎成为张家族长心头好，由此资源丰盛，家族也渐渐有了兴旺之相。
入夜时分的威城正是热闹时候，百年间兴起了百十座乐坊、青楼寻欢之所，欢声笑语、嬉戏打闹之间，男女修士人手至少一个美人，喝酒、听曲、抚摸，样样不落。
没有人知道几年后这座城将彻底响彻泽溟，甚至在后世永传。
城外树林中，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追逐，前方的男人衣衫破烂，青丝一半断裂，腹部伤口不断流血，他踉跄的提气，灵气运转断开，摔下树。
“啊！”男人短促一声喊叫就没了生息，女人目光冷静抽出饮血的金刀。
“再发光以后就不用了。”她清冷的声音传出，正发光的刀立马变暗，显得朴素许多。
张婉吐出一口气，她胸前衣服被划破，伤口已经结疤，但连日来的追杀让她筋疲力尽。
将男人尸体收进专门的储物袋，这是她的第一个工具人，一位酷爱幼童的筑基后期，她到底对阴损手段了解不多，中了毒还受了伤。
女人黑衣飘然离去，原地的血迹被翻涌的泥土盖上，男人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彻底消失。
三日后，威城。
南城的巷子里闲置许久的屋子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一位来此历练的练气十二层腼腆男子。
张婉行走在威城，到处都是酒气与脂粉香气，与黑城截然不同的城池，却隐隐相似之处甚多。
“十碗馄饨，多芜菜。”她这次没有了紧迫感，见到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子，吃了许久辟谷丹的肚子咕咕作响，馋虫作乱。
老板见怪不怪的煮上一锅鼓鼓囊的肉馅馄饨，脑袋大的海碗盛满，一层厚厚芜菜铺上，张婉持筷慢条斯理地直到深夜才将十碗馄饨吃完。
鲜美的汤汁、虾皮与海菜、芜菜清脆，馄饨爽口嫩滑。
一连吃了一月的张婉扔下五十灵珠优哉游哉与路上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呦，今儿还去吃馄饨了？一个月了还没吃腻啊！”
“是啊，馄饨实在好吃，在下吃了浑身都暖和起来。”
“嗐，修士不该有口腹之欲，不若随我去阁里逛逛，开开眼？”他已经邀请了差不多半个月了，本以为今晚没戏，例行问上一嘴，没成想今儿男人点头答应了。
“好。”张婉随着惊讶后开心的男人一同进了青楼云集的北阁，俊美、妖娆、清涩、温柔，桃眼、杏眼等等，风情十足。
衣衫清凉的男人与女人倚在朱红柱旁，或含蓄、或开放的笑着，二楼被强行灌溉有了修为的男女要更矜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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