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之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书快小说shukuai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回到驿站,见霜和裁冰本想来接过元晗引怀中的江欲雪,可是众人见他面色不善,都悻悻地退下了。
元晗引将江欲雪带回了他的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冷风的吹拂,江欲雪清醒了一些。她对这个房间并不陌生,前几个夜晚,她几乎每天都会进来,和元晗引谈夔州的贼匪,聊他们的计划。
只是现在,她的心里突然生了几分忐忑之情。
元晗引将她温柔地放到软塌上。
她的头发已经散了,黑云铺在睡枕上,绯红的脸颊,微微翕张的嘴唇也是红艳湿润,只是那双眼尾还泛着红的眼睛里透着些清明。
江欲雪没有再避开目光,而是直盯盯地看着元晗引,眼神里有不安、慌乱,以及深藏于其间的眷恋。
元晗引与她目光交汇,半晌,他挪开视线,声音喑哑:“……若是酒醒了,便回房吧。”
元晗引还是犹豫了。或许她只是一时冲动,她即将拥有自由的人生。可若是和自己在一起,那么或许连名分也不能有。他不敢赌父皇对江欲雪是否仍是厌恶,也不敢赌京城里的太子妃殿下对江欲雪是否仍有迁怒。
他宁愿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在四年前彻底斩断。
于他而言,江欲雪是他的妹妹,是他愿意保护的人,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不应该再因为一时兴起而毁掉这联系。
或许她会记恨自己,或许她会很快淡忘,或许她会耿耿于怀,或许她会原谅自己。但无论如何,现在他不应该对她轻易许下些看不见着落的承诺。
作为朋友或亲人而陪伴,也是很好的,不是吗?
江欲雪扯开一个笑容,定定地望着元晗引,讥讽道:“怎的?民女还以为王爷将小女抱回房间是别有所图呢?”
元晗引眉眼漆黑,毫不忌讳地直视着江欲雪,冷声道:“不是江姑娘主动的吗?怎的怪罪起本王来了?”
江欲雪的脸色煞白,变得极为难看,她吞咽着,似乎在努力发出声音,哑哑地低声说道:“……是民女唐突了。”
她是故意喝醉的。
想着明日便要踏上前往蓉城的旅途,便不由得心如火焚。若是到了蓉城,那么他一定会给自己安排好去处,然后彻底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吧。可她还在贪恋着这短短几天的那份温存,默默期待着对方是不是也对自己有那么一份不同。
所以她不顾杜扶仪的劝阻,灌了好多酒下肚,待到意识模糊才作罢。
在分离之前,她忽然不知从何出得了勇气,想要飞蛾扑火一回。她祈祷着或许他也对自己别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心思。若当真如此,那么不管前方是何险境,有何艰难,她都会与他一同面对。
只是,眼下看来,确实是她胡乱做了个春梦罢了。
她以手撑床,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向元晗引,平静地说道:“既如此,民女先行告辞了。”
“等等——”元晗引猛然拉住她的手,江欲雪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他犹豫的声音传来:“你早些休息……明日辰时,我们便出发。”
江欲雪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道:“是,多谢王爷提醒。”
走出门外,月亮分明还是圆圆的,却怎么看也是凄冷孤独的。
两人之间死气沉沉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第二日早晨。
在此前的行程中,都是元晗引和裁冰一辆马车,其他几人一辆马车,行李则放在最后一辆马车上。按理来说,江欲雪应当和元晗引一同乘车。
驿站门口,因为元晗引和江欲雪无人说话,其他几个做下人的也不敢轻易开口。
待元晗引上了其中一辆马车之后,江欲雪径直走向了另外一辆马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毕竟是主子的事情,他们也不容置喙。
这样一言不发的令人窒息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涪州城。有一只马儿在路上伤着了蹄子,因此他们一行人也决定在涪州休整一日。
钱伯牵着马去驿站重新换一只马,其余几人则就近在有缘客栈住下。
将三辆马车都停在客栈的前院里,其他几人进了大堂。登记好店簿,放好行李,便到了晌午时分。这家客栈似乎生意很好,包厢已经都被预定了,店小二便眼疾手快地在一楼大堂给他们收拾出来了一张圆桌。
大堂正中还有一个说书先生。他似乎刚讲完上一个故事,端着茶杯喝了几口,折扇一摇,开口继续道:“上回小老儿说到了这痴情男儿向圣上请旨封为蜀王,以便离京入蜀,寻得娇小娘子再续前缘。今个儿,咱家就来给大伙儿说说这王爷入了咱渝州之后的故事——”
“好!今天是不是该讲王爷与娇娘那孩子的来历了?”坐在底下的一个男子兴会淋漓,大声接着话。其他几个听众见了,也不断附和着。
说书先生拿折扇将长髯一挑,双目圆睁,摇头摆脑,说道:“这位听客别急,此事自当慢慢讲来——这王爷呀,自四年前娇娘离了京之后变一直念念不忘,郁结在心,此番终于得了令能光明正大地来渝州,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自然便是先寻得娇娘了!可是娇娘的父亲却是给她订下了婚约,三日后便要出嫁。娇娘也并非个软弱女子,她当即以死相逼,换得底下一众仆从不敢不从,当夜便放了她离去。娇娘一路向东奔逃,终于在夔州遇着了王爷。有情人再见,岂不是情深难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是干柴烈火不断……”
“啪——”江欲雪听到这里到底是再也忍不了,将手中的茶杯摔碎,猛地站起来,便要找那说书先生理论。
这说书先生编排的,不正是她与元晗引吗?而且这人口中的情节实在是荒唐不已,他和元晗引之间哪有些这样那样的情谊?
元晗引也瞧见了她的反应,他拉住江欲雪的衣袖,面色平静:“此事我来处理便是。”
江欲雪撇撇嘴角,白眼一翻,没个好声气地讪讪道:“多谢王爷。”
她挣开元晗引的手,走回到位置上坐下。
元晗引侧身对钱伯吩咐道:“钱伯,你拿些银钱给那说书先生,让他换个本子。顺便打听打听这话本的来源,一并销毁了。我不想再听见类似的声音。”
钱伯应下,向着说书先生那处去了。
说书先生被突然打断评书,很是不满,底下几个忠实的听众也是怒吼着:“怎么回事?这位大爷别来捣乱,正好讲到最精彩之处呢!”
说书先生也是横眉怒视,气冲冲地说道:“大爷有何指教?”
钱伯也未多言,只是从钱袋里取出了一锭白银。
这说书先生一见,立刻直愣愣地盯着那锭银子,眼睛似乎都在流口水,换上了一幅讨好的表情,谄媚道:“有什么事好商量、好商量。这位爷儿,咱们到后面去说,您请——”
底下的几个听众没得到好处,试图上前来阻拦。钱伯也大气地拿出一些碎银,给每人分了点,这些人立刻见财颜开,领着碎银,眉飞色舞地回了座位上。
一刻钟后,说书先生走了回来,带着掩不住的笑容,坐回到了桌子前,还是折扇一摇,只不过这回口中却变了个故事。
吃过午饭,江欲雪回到了房间小憩。见霜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将木盆放在小桌上,兴高采烈的模样,走到江欲雪身边,欢快道:“小姐,我方才盛水的时候听说今晚涪州似乎有什么灯会,我们晚上去逛一逛吧。”
江欲雪仍然是兴致寡淡,敷衍道:“你自己去便是,我身体不太爽利,想多歇息会儿。”
见霜眉眼紧皱,一脸担心的神色:“小姐,虽然奴婢这话可能有些僭越了。可是您总这样待在屋里也不成啊。这几天本来就是日日赶路,一直坐在马车里,连阳光也见得不多。小姐脸色都不似以前好了,还是要出去走动走动才是啊。小姐今晚就和奴婢一起出门逛逛灯会不成吗?”
江欲雪没答话,微闭着眼睛,斜倚在塌上。
见霜咬咬牙,继续道:“奴婢知道……您和王爷间闹了些不愉快。但是咱们到了蓉城之后,便也不用再与王爷打交道了。再说,我看王爷也不是那么无事找事之人,咱们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烦我们的。咱们甭管他们,快快乐乐地玩自己的便是了,不是吗?”
见霜虽是出于好心,但她的话却是狠狠地戳中了江欲雪的痛点。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便是不由自主地掉了出来。
没想到本是想着让自家小姐转换心情,却不知怎的反而惹到她的伤心之处了。见霜也是手忙脚乱,连连道歉:“不想出门咱就不出门,小姐别哭了,要怪便都怪见霜吧。小姐,都是见霜不好,我乱说话,都怪我乱说话……”
江欲雪睁开眼睛,拉住见霜,勉强挤出个苦笑,说道:“无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多了。就依你说的,今晚出去逛逛吧。只是我想先歇息一会儿,可好?你先出去吧,我睡醒了再唤你。”
见霜脸上也是混杂着眼泪,赶紧答应道:“好,好,那见霜先下去了,小姐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便是,见霜就在外间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金风玉露一相逢”出自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元晗引:其实我心里也是有雪妹妹的,只是……江欲雪:打住,别说,真的很生气碎碎念:今天起床突然发现我的预收多了个收藏,呜呜感谢这个小可爱kisskiss但是那篇可能会隔一段时间才开,我再练练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