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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晗引提起方桌上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问：“序秋可是怀疑如今身亡的赵富贵并非本人？”
江欲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不能吃辣之人一夕之间忽然能吃辣了而且看起来还很嗜辣，这实在是值得怀疑。”
元晗引眉间是疑惑的神色，说道：“但赵富贵身边之人，不会发现异样吗？但从吃辣一事来看，若如今的赵富贵的有人假扮的，那么这人也未免太不用心了。以至于连冯远都发现了蹊跷。”
江欲雪也对此甚为不解，说道：“是这样没错……所以我在想，赵富贵身边之人会不会对此知情？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元晗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道：“若是如此，那么此案便复杂了许多。事不宜迟，我们再去赵府探探赵管家和慕雪的口风吧，顺便找陈厨师核对一下赵富贵的饮食习惯。”
他又想起了什么，将兜中的那缕丝线取出，轻轻笑了声，道：“差点忘了这个，我再去问问冯远，这是不是出自锦绣坊。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
“你还真是好运。”回赵府的路上，江欲雪对元晗引说，“没想到那丝线竟然果真出自锦绣坊，甚至还和赵富贵昨日身上所着衣物对上了。若非亲眼所见，我定要怀疑是你掉了包。”
元晗引语气淡定，说：“但是此事似乎太过顺利了。”
江欲雪睨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怀疑又有人背后捣鬼吗？”
元晗引摇摇头，说：“也不全是，只是感慨罢了。我们目前调查下来，似乎线索都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们眼前。但是昨晚分明没有人听到任何异响，按理来说，凶手身手应当不错。北烨苑里也并未留下什么显眼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便追查到如此之多的线索呢？”
江欲雪也静下来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这么说来，此案的线索确实出现得太顺利太自然了。不过其实凶手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想来我们现在找到的线索也不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而是其他人，可能是知晓部分内情的人特意留给我们的。”
元晗引点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或许背后还有其他人盯着我们，你务必多加小心。若是要去哪里做什么，我陪着你一起。”
“那我便敬谢不敏了。”江欲雪轻声笑了笑，“不过你不是本来就一直跟着我的吗？”
元晗引轻咳了声，坦然说道：“只是强调一下。”
赵府的陈厨师是个长得精瘦黢黑的小老头，满脸都是褶子。元晗引和江欲雪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准备晚上的饭菜。
他用围腰擦了擦手，连忙行礼，显得有点局促。
他也不敢走近了，在五步之外站定，小心地开口问道：“贱奴有失远迎，敢问王爷和王妃有何要事？”
“咳——”江欲雪被陈厨师的“王妃”吓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羞愤地说，“别乱说，我可不是王妃。”
她侧过头狠狠地剜了元晗引一眼。
那人正在憋笑，也不知道帮自己辩解，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江欲雪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在听到某人小声的惨痛嚎叫声后，才满意地回过头。
陈厨师也被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吓破了胆。
他这些日经常听到蜀王和江姑娘的逸闻趣事，已然是将坊间传闻当了真，慌里慌张地竟然是喊错了称呼。
他连忙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连连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瞧贱奴这张烂嘴——贱奴这就掌嘴，还请姑娘饶命！”
见陈厨师撩了衣袖便要朝着自己的脸上招呼上去，江欲雪赶紧制止了他，说道：“诶，不用掌嘴，你快起来吧。我今日来这里，是有事情要找你确认。你别太紧张。”
陈厨师如获大赦，动作敏捷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等待着命令。
他心里想着，这江姑娘也是个慈悲心肠的主儿，而且看起来对“王妃”这个称呼更多的是羞涩而非恼怒，看来传闻也是空穴来风。
元晗引这才缓缓开口问道：“陈武，本王且问你，平时赵富贵在饮食上可有什么忌口和嗜口？”
陈厨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王爷的话，老爷一向喜食甜口，从不吃辣。其他的食物，老爷没有什么特殊的喜恶。”
元晗引点点头，还是威慑性地强调道：“你可知做假证的后果？”
“贱奴不敢、贱奴不敢，还请王爷明察。贱奴所说的，绝无虚言。”陈厨师说着又要跪下。
“好。”元晗引阻止了陈厨师的下跪，唤来跟着的衙役，“你将方才他的口供整理一下，记录在册，若陈武确认无误，让他签字画押。”
穿过一道道小径，元晗引和江欲雪回到了正厅里。赵管家已经在这里候着了，一脸恭敬地上前行礼。
元晗引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赵管家，你能得了家主的赐姓，想必定是很得赵富贵器重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赵富贵的？”
赵管家脸色微微变了变，说：“回王爷的话，老奴从二十一年前便跟在老爷身边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迟疑地小心观察着元晗引的神色，见他似乎无异后，继续说道：“老爷刚出门打拼时，老奴便跟在他身边了，也是陪着老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的。老爷遇到的艰苦困难，老奴再清楚不过，老奴绝不可能存了谋害老爷的心思，还请王爷明察！”
元晗引丝毫没有触动，说道：“只是例行询问，你不必如此紧张。”
江欲雪在这个时候也开口问道：“你知道赵富贵原籍在何处吗？你将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一遍吧。”
赵管家松了口气，依言答道：“回姑娘的话，老爷原是海州人士。三十年前，海州海寇猖獗，沿海肆意烧杀抢劫，为避海寇，老爷随亲人离家，一路行至渝州，才安定下来。老爷十四岁时，家里亲人尽数死于山贼劫掠之中。为讨生计，老爷辗转做过纤夫，也做过棒棒，后来跟着当时的大行商赵俊一起学做生意。
“老爷天赋异禀，很快得了赵俊的赏识。老奴也是在老爷刚进入商会的时候开始跟着他的，眼看着老爷一步步升迁。若是老奴没记错，老爷二十三岁那年，赵俊急病去世，他生前无子无女，一直视老爷如己出。去世之前，赵俊召集了各分行的管事，亲自宣布了以后手下的商铺全部归老爷管理。
“老奴甚是欣慰，老爷终于是熬出了头，名下的商铺越来越多，在蜀地也赫赫有名。这生意做大了，红眼病自然也少不了。有一次，老奴随老爷外出经商，返程的路上竟是遇到了山贼。老奴口中这颗缺的牙齿呀，便是那次为了保护老爷，被山贼摁着头磕在石头上砸碎的。还好，老爷吉人自有天相，被路过的一群侠士救走了。
“自那之后，老爷每次出远门，身边都要跟着十来个侍卫，也就没有再遇到过打劫的山贼了。也是那次回来后，老爷赐赵姓于老奴，还赐了老奴数箱金银财宝。老奴发誓，今后无论怎的，都要孝敬老爷，一辈子为老爷做牛做马，在所不辞。王爷，姑娘，老爷当真是个大善人，对老奴的恩情没齿难忘。请你们一定要查出真凶，为老爷讨回公道啊！”
元晗引呷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赵管家既然深得赵富贵重用，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赵富贵这些年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了。还有，赵富贵在渝州可有什么仇敌吗？”
赵管家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他灵光一闪，说道：“仇敌倒是谈不上，但是渝州城内的其他商铺老板多多少少都有些嫉妒老爷。只不过也都是背地里使使绊子，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也时常有些生意往来。老爷一向与人为善，乐善好施，常吩咐老奴带着粮食衣裳送给贫民窟的人。前些年，渝州闹了旱灾，老爷也是让老奴在城中设摊施粥，救助灾民。老爷也是闻名渝州的善人了。可以说，老爷从来没有主动和其他人结过仇。
“至于走得近的人，确实是有的。老爷没有读过书，读书写字都是早年跟着赵俊学的。虽说基本的读写都没有问题，但是老爷向来是个精益求精之人。大约是五年前吧，老爷结识了百川书院的院长文山川，两人一见如故，还拜过把子结了兄弟。老爷时常去百川书院找文先生闲谈，并跟着学了些诗词歌赋。
“只是，最近一两年，两人的来往似乎少了些，只是逢年过节走走。但是这也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两年前老爷成了皇商，负责每年向京洛进贡蜀锦等物。生意越来越多，事务越来越忙，难免也就没了时间整日往书院跑。依老奴所见，老爷和文先生并没有因此生疏。每次文先生来府上，老爷都要和他秉烛夜游。
“老爷平时在外接触的，都是些同行的商人。至于其他走得近的人，老奴的印象中便是没有了。老爷无亲无故，虽有十几房姨太太，但是其实忙起来了哪里顾得着这些，至今都没有个一儿半女呢。这些姨太太也都是出自花楼，和家里人早断绝了来往。”
作者有话要说：
元晗引：陈厨师当真好眼力！江欲雪（一记眼刀）：脚不痛了吗？碎碎念：今天终于把渝州行这一卷写完了！大家放心食用，我会尽量将存稿部分保持在4w字以上的～——但是今天加更是因为我抢到了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门票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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