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杀手,但给她做忠犬》转载请注明来源:书快小说shukuaixs.com
聂留那日打晕的是个尖嘴猴腮的海贼。他在珲州数年,早熟悉这帮纵横海面的海贼,知晓一些面熟的人的身份、个性及喜好。
他混入海贼内部做间谍,韶红也没闲着。
太阳出现在城楼飞檐后方,红光铺洒道路屋墙。
师凌绝又成为了韶红今日的第一个顾客。他自巷口走来,神情不善,浑身杀意仿佛要吓退太阳,紧凝韶红,似要抄剑令她一命呜呼,血溅新粥。
韶红默默盛碗粥。
路过韶红,师凌绝不看她,停住,把刚放好的一碗粥端起猛灌,只两瞬便把碗放下,大步流星地朝学堂而去,衣袍翻飞。
韶红哭笑不得地收回目光。
这几日他每天都来光顾,除了第一天她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他只回答一个“粥”字后,与他再无交流。
他每日喝完她的粥就去学堂帮忙。
韶红能轻易分析出海贼和叛军合作破裂后的局势,却几个晚上想破头,也想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
“汪汪!汪……嗷呜。”学堂的小狗瞧见陌生人便叫,发现是师凌绝,怕了似的嗷呜一声,四爪后退缩进树旁边的窝里。
下一个出现的是韶红。
看到她,小狗登时从窝里出来,热情地吐舌头迎她。
天刚亮,学堂只有师凌绝和韶红两个人。
“好了……”见韶红蹲着,那狗不停在她裙子前撒娇,被她笑着抱进怀里,师凌绝听见咚的一声,后知后觉地回头垂眸。
他在往木板里钉钉子。
锤头砸到了自己的手。
肿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韶红看到师凌绝表情难看,反常地没有干到他身边的仆人来催才走。她不禁蹲着看他,出声:“涂公子。”
师凌绝感觉一瞬间,自己也没那么想把那狗丢远了。他紧绷的脸略有松动,慢慢回头和韶红对上目光,问:“怎么?”
他不知道门外天光大亮,亮到让他的面容完全失去冷意,透露出令人诧异的柔。倘若殷出在,怕是见了得摔个跟头。
韶红:“锤子不能拿走。”
师凌绝:“……”
师凌绝丢下锤子的瞬间,韶红看到他的手,一愣,起身喊:“等等,公子——”
师凌绝迈过门槛,头也不回。
韶红叹了口气,有些迷茫。对于她来说,师凌绝就像一团迷雾,引得她好奇想要看透,却难以摸到。偶尔她以为自己摸到了,张开手,又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
她好像,不能以常识和经验对待他。
……
“三哥!二哥当真要带着所有弟兄们一起跑?”
聂留正在海贼的地盘里假扮那名尖嘴猴腮的海贼,模仿着他平日的口吻、动作和性情。
一块岩石凹凸不平,被石上的火苗照得凹凸处忽明忽暗。
这是山洞,里面充满集体生活的痕迹。
火把出现在又一面墙壁上。一把木椅几乎贴着墙壁,一个男人坐在上面,和城楼悬挂的尸体长相相似。
他面色潮红眼神混沌,听到聂留的话,到嘴边的酒碗晃出酒液。
他想起几日前,二把手被大家拥护着成为头领。
“好了。”他坐在椅子上因兄长的死咬牙双眼泛红,二把手却面对诸位弟兄,身影颀长,握拳轻咳完,道,“我早提醒过头领,不能与叛军合作。如今,我们是时候撤了。”
“三哥,咱们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什么都不做,让那些叛军得意着?”聂留打断他的回忆,道,“头领的在天之灵得多憋屈啊!”
三哥松手瞪他,在碗裂酒溅声中怒道:“死去的是我哥哥,我当然恨不得杀了叛军报仇!可朱先成了首领,执意带大家逃走,我能怎么办?可恶……哥哥平日待他们不薄!”
“三哥。”聂留忿忿不平,给他重新倒酒,道,“他们恐怕平日就有二心,否则不能没有报仇之心啊!”
“追随头领的人平日也有不少,咱们好歹集结起来向叛军挑衅一番,能杀几个也是好的!朱先带人跑了,不怕别处的海贼听说了,笑话咱们胆小?”
“大哥留下的心血不能让人平白笑话。咱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论成不成,咱都得替大哥出恶气,道上的人听说后也不会觉得咱们窝囊。”
“还有,他朱先凭什么当首领?咱们若能替大哥成功出气,回来之后,拥护您成为头领的定然只多不少!”
一只鸟飞掠夜空,巷子两边的墙与中间的黑夜共同吞没它的振翅声。
韶红身披黑色斗篷出现在巷口,视线朝上。
“呃!”城墙上,一名守卫胸口中箭,还未捂住胸口就痛苦地倒下。
流矢飞来,并非军中用箭。又有几人发现了但躲闪不及,中箭倒下。
有人大喊,让众人防备,并派人去知会上司。
城墙下,几匹马驮着人立在城楼不远处,聂留骑着的马最后一个混入马群。马停住后甩了下尾。
三哥低骂一声,放下箭道:“就杀这几个,一点也不解气!”
“罗风,你这射的什么啊!”聂留射了一箭,才要说话,有人见一具被挂在城墙上的尸体掉下来,笑骂他道。
“你们这群海贼不想活了是吧!”一名叛军将领出现在女墙后放,怒目说完挥手,道,“弓箭手!”
却被有备而来的海贼举弓相对。
“哼,也算杀了几个。”两方混战之中,三哥冷笑着拽着马缰转头,道,“今日先这样,来日方长!”
“罗风,你干什么呢!?”倏然,有人道。
只见聂留匆匆把掉下来的某具尸提搬到马上,用刀挡去箭,笑道:“咱们可是贼啊!这几个当官的,没准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物件。”
“次奥!你又不是捞尸人,死好几天的人的钱都要啊?”
远处是树林,韶红在空旷的草地眼泛泪光,跪拜。
面前还有不少坟头,都是珲州百姓埋葬的亲人,有的插了木板写了名字,有的没有。而韶红拜的这个,也没有。
“委屈师公了。以防被发现,徒孙只能先为您建一座无名冢。”韶红素爱干净,霎时间十指缩紧,土壤和杂草碎石都被她抠动,良久不抬头,道,“若有机会,我替您寻一处更好的地方。”
韶红闭眼吸口气,耳边不停出现江展的话。
“师父做错事后便被逐出了师门,匆忙上山之前本欲见你师公一面,却阴差阳错没见着。”
“你师公他嘴硬心软啊……三年前我让夏迟归替我把道歉信交给他,师父虽未提到让我重回师门,却让夏迟归带一句话给我。他说,连我都赞不绝口的孩子,定然聪明通透,将来可成为国之栋梁。”
“说的便是你。他说,若你能下山的话,可以他能拜入他的师门,进入他的学堂。”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准则,可不会恨屋及乌。他的学堂叫做‘山下学堂’,我考学时便在那里。”
“师父是罕见的一心为民的清官,不过言辞激锐性格固执,得罪了朝堂上的不少人。幸而他早有准备,见仕途不能一帆风顺,建立了学堂。他求才若渴,无重男轻女之见,门下弟子有许多都极为出名,可惜——”
“并非所有弟子都能坚守本心。我曾是他最看重的人,可就连我……也未能幸免。”说到这里,江展苦笑道。
好久,他才道:“我欠他老人家一声道歉。不知我可还有机会,下山,向他当面谢罪。”
韶红默默看着江展,感觉他快哭了快碎了,出声安抚。江展红着眼不停轻拍她头,分神时一直拍,反应过来韶红没吭声突然崩溃了,抱住她说“对不起”。
韶红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借着自己对他的师父说。
此后,江展默默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未能下山。
韶红长大后觉得,他饱含期冀在山下学堂念书时,定没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被困于山上,开了家“山上学堂”。
平日,江展提到周凛的次数少之又少。但他在她下山前,特意为了她此行定下了目标——
先熟悉山下生活,再拜见周凛,接着去他的学堂里念书。
“你回来时,跟我好好说说他的现状。”韶红想起江展那双清亮的眸子,心里一痛。
师父已步入中年,可涉及有些事时,心态如同仍停留在少年。
韶红直起上身长吐吸口气,眼神忿恨、无奈、坚定、悲痛。
师父做一件事前总能想到多个结果。可他没想到,或者压根就不愿意往那处想——
十五年前,他阴差阳错没能见到师父,往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
“明明就差一点……”韶红喃道。
明明差一点,她便能将他们师徒两人的羁绊重新连接起来。
命运造化弄人。周凛才到珲州任职,便遇上了叛军。
韶红起身,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人很该死”的情绪,觉得有些人死有余辜。
韶红转身不断离远无名冢,双手抠紧,迈步飞快,罕见地失了控。
法度不能死板,不知变通。法为束人而生,不能为人所束。
海贼该死,叛军亦然。如果杀了坏人能获得更好的正义,那就不必为过往的规则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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