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中的春季好像才过,夏季多雨,夜色沉闷,正德殿的殿堂中,现皇后许皇后与其女武姜坐在椅上。
“母后,舅舅如今是太莽撞了,怎么什么府邸都敢插人进去?”武姜面色不虞,一身淡黄色的袍子垂落椅沿。
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心里有一根弦,直到把人安置好,安全进了宫也不能放下心来。
她方才虽然伪装的极其自然,但难保别人看不出来。
皇宫不能留人,她就将周乾安置在宫外的一处宅子里,旁人给她置办的,位置隐秘。去往宅邸的路上,周乾和她说了这一桩事情。
原是他在长公主府邸不得用,不知是为了表忠心也好,还是表才能也好,就提出这一出反间计,以长公主的谋士身份拜入二殿下府中。
二殿下识破了这计策,将他扔了出去,他以为怎么都能在长公主那博个好名声,不想,长公主因他没办成事恼了他,想把他杀了泄愤。
想当三面奸细,奈何人是个蠢才。不知道她那位舅舅是怎么把这样一位蠢才收拢进来的。
今晚,她若是不救,周家好歹是个大族,虽说周乾不过旁支,但若来要人,她给不出,还是有些棘手的。
更重要的是,任由自己人死在自己面前保不住,往后还会有忠心替自己做事情的人吗?
如今她正是打根基的时候,万事不可冒头,顶上有许多位年龄较长的公主在,尤其长公主有功劳,二公主有人脉,她需要的是徐徐谋之,一击必发。
但如今,她不敢保证有没有被发觉。
或许此人不该救,但自己太过冲动了,一时的情感占了上风。
“我...我也不知他暗地里做了这样的打算,”许皇后有些慌张,“我这就传信让他把其他人撤了。”
“不用。”
武姜有些头疼,若是临时撤,肯定更惹眼。
“只让他不用再自行安排人,要做什么,怎么做,我自有打算。”
许皇后是个没主见的,世人都是称武宣帝转了性子,先皇后过世,挑了这么一位才干不显,家世不显的人继位。
“哦,好。”
说着她又说,“可要喝些羊肉汤,我命厨房做了一盏。”
武姜叹了口气,许皇后将近四十岁,但保养的好,只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纹路,她这一生并没有操劳太多,早期入宫不甚得宠,但好歹生下一位公主,又有娘家扶持,在宫中不算难过。后期一朝做了皇后,底下人端着敬着她,虽有得宠的偶尔刺她两句,但她不放在心上,也就相安无事。
久而久之,那些刺她的也觉得她无趣,也就不刺了。
“母后,我知你不想理会这些事情,是我牵累了你。”
“怎么这么说,”宫女端来瓷碗,碗中盛了汤,她亲手端给她,“你我是母女,合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且放心做罢,你舅舅那边,我会与他说的。”
“嗯。”
许皇后还在继续宽慰她,武姜转了个话题,“母后不是要我喝汤吗?”
许皇后这才想起这事,将瓷碗给她,“快喝,等会就凉了。”
武姜点头。
消息传来时,武姜正在喝那碗羊肉汤,殿中的女官是她提点过的人,许皇后什么也没有不懂,就只让身边人看着她。
女官上前一步,拉低声音,“二殿下出事。”
武姜诧异,“怎么?”
女官答道,“回府路途中遇刺了,眼下生死未知,惊动了圣上。”
大理寺。
乔殊与两位同僚坐在堂中,遇刺的第一时间,二公主府就往皇宫请太医,武宣帝彼时还在议事堂批奏折。
十本折子,八本都是关于立储的,四本说要择其他宗室之子,四本说要从诸位公主挑一位。而这四本当中,两本是举荐二公主,两本是举荐长公主。
剩下两本,一本关于南方水患,工部的人想多批银钱修防水工程,好早早预防水患。剩下一本,则是关于那三位王爷的动向。
三位王爷痛失幼子,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谈情,镇北王兵权被架空大半,就算聚在一起也生不出什么事端,武宣帝并不担忧此事。
让他烦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命几位公主到学宫上学,这其实一定代表了他的态度。然而,这并非代表他最真实的态度。
传位时,先帝特意嘱咐他要守祖宗礼法,当时他只当是让他勤勉治国,到了此出,他才察觉先帝或许有别的意思在。
传位的礼法自开国便有,虽然一直未启用,但确确实实是从祖上传下的
三位世子意外惨死,他看了卷宗,分辨不出其中到底有没有人为的痕迹。若说人为,又能是谁呢?
几位公主不敢保证他们死后自己一定会成为候选人,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杀人呢?
而那几位宗室旁支,更是多如牛毛,也察不出什么动机。
往常,敦亲王出了事,一定是是肃亲王干的,如今两家一起出了事,还搭上镇北王世子,倒叫人看不清凶手是谁。
也许没有凶手,这本就是一桩意外。
三位少年一时意气外出打猎,却葬送性命。
虽说三司会审已经结案,但是三位王爷明显没有熄了心思,派了自己人出去查,可查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有用的东西呈上来。
是以,他也是倾向于意外的。
至于如今坊间传的,不过是党争的老把戏,他年轻时候,也不是没有干过。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是最不能信的。
武宣帝算不上年迈,案头点灯,他下朱批,正这样想着,大监得了消息,慌张进来,“二殿下...二殿下她...”
武宣帝蹙眉,他不喜别人说话吞吐,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人,更何况,涉及到还是武辛。
武辛是先皇后一手带大,模样脾性都像极了先皇后,是几位公主之中最为得宠的,大监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是以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顿了好几秒,他接道。
“二殿下她遇刺了,眼下重伤,已派了太医前往,但看情况,不甚好。”
他这句不甚好还是往轻了说,据经历刺杀现场侍卫来报,一枝羽剪横穿胸膛,离心脉不过毫厘。
武宣帝站起身,他身量高,虽然年纪渐长,但依然可以窥见年轻时候的容貌,眉骨高昂,眼窝深邃,唇瓣薄而淡,是薄情之人的面相,而最具特征的是他眼尾处有一颗泪痣———同几位公主一样,沾染风情。
“什么!”
不同于三位世子的死亡,这次二殿下的刺杀是明明白白的人为。在天子脚下,皇城根里刺杀,十足地挑衅皇权,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是以,武宣帝担忧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
得了圣上示意,太医院大半的太医都被送到了二公主府中,同时,下旨通知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办案人员,加紧勘破案情,势必要找到刺杀的幕后真凶。
三司会审刚过,就又接到三司会审的旨意。
乔殊与其余两位大人在大理寺集合后,一同赶往刑部。刺杀现场找到一位刺客,被羁押在刑部大牢,需要去那里获得更多情报。
接待的是刑部侍郎,领着人进了刑部正堂,等御史台的人一到,三方人马轮流派人去审讯,信息共享。
趁着审讯的空隙,又召来经历刺杀的侍卫,让他们讲解情况。
“二殿下酉时二刻从长公主府中出门,上轿,期间有人巡查,我们出示令牌后,大约是酉时三刻,遭遇刺杀。”
“刺客共有十多位,具体数目未知,着黑衣,手法狠厉,还有一位弓箭手藏在远处,我们未及时察觉,正因如此..”
乔殊接下去,“正因如此,殿下受伤,是吗?”
侍卫点头。
未几,审讯的人出来,拱了拱手,“那刺客骨头硬,无论如何也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听闻,这刺客被抓到时是想要自尽的,但被及时发现,藏在牙里的毒药未来得及进入喉咙,这才拦了下来。
刺客不说话,总不能一堆人在这干等,于是分着出去搜寻线索,及至天蒙蒙亮,搞清楚了一干状况。
二殿下从学宫散学后本该直接回府,但长公主邀请前往长公主府参加宴席,是一个赏花的名头,但实际上与赏花没什么相干。
长公主赠予一众姊妹财物,偏偏二殿下分文不取,言语间二人起了争执,长公主架锅烧油,竟是想烹人,但人被五殿下看中,带回自己的宫外宅子里。
遇刺地点是和长公主府隔了两条街的永康街,这是从长公主府回二公主府中的必经路线,却不是从皇宫回二公主府的必经路线。
乔殊指出这点,徐大人摸了摸胡子,“你的意思是那帮刺客早就知道二殿下要去大公主府中,故而早早埋伏。”
“是,若非如此,刺客在夜中行走,定会被在街上巡查的兵士提前撞见。”
但季望却不太赞同她的想法。
“当时离宵禁开始没过多久,正是换防的时候,没准他们就是乘着这个空隙进行刺杀的呢?”
乔殊奇怪地看他一眼。
他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他非要抬杠,乔殊敏锐地察觉到政治立场在这一案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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