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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一激灵，大吼一声，扑向门口，想去做光灵的接应。
至少，他对英轩楼的大门，以及门前的道路，是很熟悉的。
他必须要想办法，让幼小光灵冲出这道门。
他相信，光灵只要出去，就能够逃掉。他会帮她。他想让她活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就算光灵是敌人，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被糟践。
楼上跳下两个大汉，扭住小光灵的肩膀。
有人抡起一根棍子，冲着小光灵脖子后面砸过去。
几声闷响，小光灵浑身一震，瘫软在地。
一阵恶臭的腥膻，当头罩来。
胡大少的那几个手下，冲了过来。
无方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是一个蛮子，一把摁在他脸上。
无方噔噔退了好几步，一脚踹向了对方的肚子。
他膝盖一杵，一震，感觉整条腿都要断了。
蛮子怒吼着，扑上来，一把揪住了无方脖子，狠狠地掐，掐得他几乎又要翻白眼、吐舌头。
另一个蛮子冲上来，一拳打在无方肚子上。
无方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一刹那，他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就算他能挨打，又有什么用？打不动敌人，一切都是白搭。
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上天要把他安排成一个废物，何必让他经历这样的煎熬？
胡大少的手下得意洋洋地吆喝道：
“来！过！你们！你！吃——”
几个扭住小光灵的大汉，听到吆喝，拖着小光灵就奔了过来，把她往无方面前一扔。
小光灵的肤色比刚才更加晶莹透亮，似乎她刚才的动作，代价是燃烧她的生命。她的肩膀和胸前各挨了一刀，皮肉已经裂开，露出了白生生的骨茬，浑身抖索个不停。
无方仰起头，朝着胡大少的手下，还有几个大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不要杀她——不要——”
回答他的是一片猖狂而放肆的狂笑。
“算我求你们——求——”
小光灵努力地抬起头，对上了无方的眼神。
无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大厅在辉煌，人群在狂欢，地龙在咆哮，大汉在狞笑……
一切都慢了下来，只剩下了小光灵的那双眼睛，眼眶溢着淤血，流着泪水，眼珠却依旧莹蓝，定定地看着他，除了绝望，竟然还有一丝……
嘲讽。
无方伸出手，想要抓住小光灵，却感觉脖子一紧，又被胡大少的手下揪住。
无方扭头，张开嘴，学着光灵的样子，想狠狠咬过去，但是被一掌扇开了。
背后又冲上来一头蛮子，狞笑着，揪住他的脖子，故意扭转过来，让他看着小光灵。
几声野兽的狂嚎中，大汉们刀剑齐下，剁在小光灵的腰背上。
小光灵凄厉地尖叫起来。
她的脸突然扭曲得不成样子，一股股热血从鼻孔和耳朵喷出。
只一瞬间，她就被拖回场子，扔到愤怒的地龙群里。
无方大叫着，却是一阵天旋地转，飞到了半空。
没等他反应，咵嚓一声，已经落下来，砸在一桌缀满鲜花的筵席上。
他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四下张望，想找个武器，哪怕是一根桌腿，去跟他们拼命，但却一脚踏空，又跌倒了。
看台上的戏班子，还在欢快地唱着跳着。不少人跟着起舞，还有人趁机对别人女眷揩油，被发现之后，嘻嘻哈哈地打斗起来。
场子中，有几个光灵还没有死去，还在被撕扯、被剁烂，他们的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一个光灵昏了过去，被国师发现，两手轻扬，一阵绿黄的清新水芒很快没入他身体。
光灵一激而醒，顿时痉挛、挣扎起来。
旁边几个大汉，加上两头蛮子，冲了上去，各种拳脚刀剑，又上去咬啮、撕吃。
国师叹息一声，再次洒出水雾。
昏迷的光灵又醒了过来，却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猛烈地抽搐着，任凭众人扑在身上，各种蹂躏。
“卑贱的生灵，已经无法修补……”
国师喃喃道：“要是乖乖完成大典，还能够得到回报，这身漂亮的皮囊，还可以用来装饰帝国的城墙，让你们天天眺望故乡；你们的头，本该进入宫殿，在觥筹交错中熠熠生辉……”
“甘霖术！只有大国师才能使出的甘霖术啊！”那个风骚少妇喊叫起来。
她身边的白衣公子，却奔到了场边，跟大汉们扭打着，要冲到血肉堆中，去和众人分享了。
“原来，这就是修补生命……真是我英丰子民……毕生的幸福啊——”风骚少妇喃喃自语。
一个大汉走近几近疯狂的胡大少主，“大少主，请到厨房用餐，宋吃宋大师已经等候多时了。”
胡大少主一抹嘴，肉渣四溅：“不！鲜！吃！先！再！”
突然，蛮子头上放出一阵银光。
几匹猛兽突现场中：足有一人之高的银狼，狂暴红眼的野牛，浑身斑斓的豺豹。它们朝着光灵残缺的躯体一下下猛扑，每一扑，便扯下一大块血肉，淅淅沥沥吞掉。
无方浑身哆嗦，眼睁睁地看着幼小光灵在刀剑和利爪中，变成了一堆难以分辨的碎渣。一条豺豹叼住她的半截头骨，呼地一甩，直接甩上三楼，引起了一片快乐的骂声。
“银蛮！勇士！完！吃！大师！走！”
那头满脸是血的银狼直起身子，突然哇哇嚎叫起来。
众兽仰天咆哮，血雨纷飞。
四周楼台上的人群中，有两个被挤得掉下来，砸在光灵堆中，勉强爬起，抱住残肢断腿就是一通狂咬。卫兵们手脚并用地把他们拉开，他们继续扑上来，不管不顾地咬啮着、撕吃着。各种鲜花、瓜果、鞋帽、碗碟、酒瓶、衣物，纷纷砸向场中，一时间欢声雷动，喊叫齐天。
无方发出一阵非人的嘶吼，继而咆哮着，发疯一般地分开众人，冲出了英轩楼。
诗人对他说：变天了。
诗人还说：命运来了。
大大小小的狂雷在天上炸响，大雨倾盆。
无方满脑子一团浆糊，只留下一个疑问：
这个世界，原来，是一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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