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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家商铺坐落在城南小巷，总体来说不算繁华。
那一整条街被称之为‘雅街’，街上皆是茶馆香馆，从头至尾流露出一股清志淡雅的味道。
江语婳刚步入那条街，就问道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穿过不远处的巷口回廊，一家小小的店铺出现在眼前。
店铺名叫‘静思馆’，店中贩卖笔墨纸砚各种文玩等小样商品，因为坐落在小巷边角，地理位置算不上好，商铺中又逼仄了一些，以至于能让人一眼看到店后的陶土厂子，几个工人手上沾着黄泥，正在劳作。
静思馆的店主李成早就被知会过，或许是看到了玉妆斋珠玉在前，他对江语婳的态度很是客气。
二人见礼之后，没等江语婳开口，他就主动将账本奉上。
静思馆的盈利虽不如玉妆斋红火，但能明显看出李成是个极稳妥的人，一笔笔账做的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错漏，甚至连往年送给江家的每一份礼都折合成市价银两记得清清楚楚。
江语婳十分诧异，她这才上上下下认真打量这位掌柜。
李成生得十分瘦削，粗布衣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形式说话低眉顺眼，看着像是个老好人。
江语婳问他为何要将账目记录得如此清楚，李成也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小人觉得经商诚信为先，每一笔银两都要记录在册，才能防止漏缺亏空。”
江语婳满意点头，不经感叹：“江家把你分派在这个小小商铺当真是屈才了。”
她先是给商铺拨了些额外银两，用作商品采买，而后分配了些货架摆放的琐事，最后才停驻在陶土泥场前。
“这东西还是得撤掉的好。”江语婳蹙眉思索。
李成叹了口气：“大娘子，实不相瞒，小人也知道这陶土加工影响观感，只是我们店铺太小，又是自营为主，实在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摆放。”
江语婳思索了片刻道：“这样吧，我先着人去看，若能挑到合适的地方用作制造最好，若是挑不到，则得委屈你们等些时日，等我规划的工厂做起来了再搬过去。”
李成很是诧异：“大娘子准备建一工厂？”
江语婳点头，系统给她开放的商品日后会越来越多，总靠她自己做是不行的，工厂这件事她几日前就在规划了，但人员地点皆是问题，再加之江家闹出来的那些破事，便一直搁置着。
正盘算着，一个工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江语婳余光一撇，托盘上摆放着几个泥塑小鸭和雕花小瓶，看起来惟妙惟肖，十分可爱。
灵光一闪，脑中忽然有了个注意。
她转身对李成道：“我瞧这东西也不必非要撤掉了，你们派人整理一下，拨出一块地来，将做小玩意的那套设备都放在前面，再竖个‘自行制作’的牌子。”
李成愣住了：“大娘子是想让客人自己做东西吗？”
“自然也要你们从旁辅导。”江语婳道，“他们可以付费尝试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样商品，这也不失为一种体验不是？”
她前世见过许多手工艺作坊的创意，很多姑娘宁可多花钱也要买个实操体验。虽不知大渝朝的众人会不会对此感兴趣，但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好像……说的没错。”李成犹豫了一下，“小人这就着人去准备。”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江语婳又随意吩咐了几句，准备和绿荷去京郊看看工厂选地。
选地是前几日下人送上来的，江语婳看中的有两处，一处就在京郊不远，驾马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还有一处则更院些，但胜在依山傍水，地皮开阔。
她刚出了大门要上马车，就听不远处一阵嘈杂错乱之声。
抬起头向街口望去，只见一队巡防营士兵穿过街道，为首男子翻身下马，看清来人后江语婳讶然：“主君怎么在这？”
谢砚辞道：“捉拿人贩，我盯着些。”
江语婳这才好奇地看向后方，他们身后带着一巨大的牢笼，笼中扣着两男一女，皆是形容猥琐，披头散发，路旁的百姓们一边谩骂一边往他们脸上投掷鸡蛋菜叶。
“这两人是？”
“怡香苑的东家。”
嗯？
江语婳心下巨震：“这居然是怡香苑的东家？！”
周莹先前的惨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谢砚辞的动作如此迅速，他们从桃花宴回来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把怡香苑从头至尾地抄了。
怪不得老板姓对这些人态度这般恶劣，若不是碍于身份，江语婳也想上去锤几拳。
逼良为娼，还做那等子下贱事，简直丧尽天良。
“大娘子这是要去哪里？”谢砚辞的话把江语婳拉回神，她笑道，“我想在京郊置办两个厂子，正要选地方。”
都要开厂子了，看来经营的确实不错。
谢砚辞点头：“我同大娘子一起去吧。”
“这……”江语婳看向他身后的队伍。
“不碍事，怡香苑众人已经缉拿归案，马上也只是例行移交大理寺审理。”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语婳便也不好推脱了，二人一同上了车。
江语婳对怡香苑的追捕十分好奇，一路上拉着谢砚辞询问。
说起来那故事还当真有些惊险，怡香苑的老鸨眼见官兵冲了进来，竟把所有姑娘推在外面拦着，巡防营虽日常训练有素，但大多都是年轻小伙子，看着一群群穿红戴绿的姑娘往上扑，一个个挡也不是推也不是，好悬没让那老鸨逃跑。
那老鸨见时态不妙，干脆鱼死网破，又想在后院点火，结果被得知有望得救的怡香苑姑娘们扑灭，不仅如此，她们眼看昔日嚣张跋扈的老鸨如此惶恐，一个个扑上去就想报仇。
等巡防营的人好容易将人劝开，那老鸨和几个龟公已是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不过他们做的那事也实在恶心，官兵们一点也不同情，以至于虽然几人脸肿如馒头，还是被生拉硬拽地上了车。
江语婳听得心中快意，就该如此才是。
但她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些姑娘呢？家中可有人愿意领他们回去？”
谢砚辞微叹：“这便是难办的地方。”
那些人家听说自己女儿进了青楼，几乎少有愿意将人带回去的，甚至有人直接派人传信，让姑娘趁早吊死，不要污了自己的名声。
本身被卖进青楼已是打击，好容易脱离苦海面对的确实家人指责，好些怡香苑的姑娘们听完后心如死灰，差点真去寻思，幸好巡防营控勉强控制住了局面，先给她们找了一个安身之所，请了大夫来看，后面的事却是拖着。
“主君可有解决办法？”江语婳听得心脏绞痛，若非周莹先前冒死出逃，这般暗无天日的生活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谢砚辞却摇了摇头，他何尝不觉得怡香苑中姑娘可怜，只是眼下除了将人冲入慈善堂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
都说心病难医，慈善堂能勉强照顾着她们活下去，却无法阻止世人对她们的指点。
“我有个想法，主君不如将这些人交给我。”
谢砚辞突然抬头，看向江语婳：“大娘子想怎么做？”
江语婳道：“我不是预备在京郊开个厂子，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瞧着那些姑娘就不错。”
谢砚辞诧异：“大娘子是想让那些青楼女子去工厂做活吗？”
“有何不可？”江语婳笑道，“我本就是买胭脂红妆的，这红妆色彩，计量最是重要，多一分少一分颜色都会有所不同，这种细致活计交给女子最好，正好又能解主君燃眉之急，也算一举两得。”
“可他们到底出身不明。”谢砚辞蹙眉，并不认同。
江语婳转过身，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谢砚辞：“主君是担心这事影响侯府名声吗？”
“此事交由我来办就好，我自会派人看管那些女子，就算传扬出去我也一人担着，定不会牵连侯府名声。”
谢砚辞心中忽然略有些痛。
他看着江语婳坚决防备的样子，似乎有话想要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大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大娘子安全。”
毕竟是来路不明，谁知其中会不会有居心叵测的小人。
“若是大娘子质疑要做，我明日便派侍卫将人送过去。”
江语婳手上这才一松，知晓谢砚辞是关心自己，脸上浮现几分尴尬：“抱歉，我有些过激了。”
“你我夫妻，说什么谢字。”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江语婳脸上爬上几分红晕，谢砚辞转头轻咳几声，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二人行到了工厂所在地。
那所厂房依山而建，春日山花烂漫，白色的野花随风摇曳。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江语婳突发奇想：“要是此时能放风筝就好了！”
她说着就想去行动，恰好不远处的农家真有一处风筝摊子，江语婳快步跑了过去，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风筝，脸上的笑容不经更雀跃了些。
摊主笑着看着二人：“公子和娘子郎才女貌，不如选一只鸳鸯风筝，颜色鲜艳些，放在空中也漂亮。”
江语婳手上动作一顿，眸中划过一丝复杂。
“还是算了，我要这只燕子就好。”
她欢快地付了钱，带着绿荷转眼就跑没影了。
谢砚辞看着江语婳的背影，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和笑意。
摊主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探头探脑地打听道；“公子，你是不是惹你家娘子生气了……”
夫妻出行，哪有单买只燕子的？
谢砚辞自嘲笑笑：“也许吧。”
他忽然有些不想终止于合作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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