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她只想上岸》转载请注明来源:书快小说shukuaixs.com
砚眼底映出的不再是暴雨将至的深潭,而是晨曦。
气势汹汹的账房先生老郑头给他的独子取了个名字,有才,郑有才。言简意赅。此时,这位有才公子踹门的声音惊飞檐下麻雀。他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恰如三个月前他父亲砸在姜氏书案上的那袋铜钱。
“姜先生好手段。”少年故意用折扇撩开写着“再难再险不放弃”的红布条,露出后头墨迹未干的赈灾账目图,“诓得我家老头债都不追了,就为让我听这些......”
周砚不紧不慢笑道:“郑公子既来迟半刻钟,便替大伙验算这道田赋题如何?”他取出的正是京城张侍郎家的田契副本,“听闻令尊替张家理账二十载,当知‘虚田实税’的妙处。”
我清楚记得不久前那个被讨债的夜晚,老郑头攥着儿子七扭八歪的《四书集注》在书坊老泪纵横:“背了十年还漏字!”此刻他儿子站在我们目前,墨绿绸衫下摆沾着泥——今早定是又被父亲揪着耳朵踹出家门的。
“《孟子·滕文公》有言...”周砚刚开口,郑有才就趴着打哈欠,镶玉腰带硌得木案吱呀响。
“今有粮仓失火,抢出粟米五百石。已知每车运二十石,需雇车马几何?”
趴着的少年头都懒得抬一下,懒洋洋地开口:“要看骡马新旧。新车日行六十里耗粮三升,旧车...”他指尖翻飞如蝶,算珠声几乎要压过说话声,“若走官道省三十里但需缴税,走野径遇劫概率两成——”
韩青起身向周砚躬身,笑道:“弟子以为,此题只需用《九章算术》均输法。”
郑有才的算珠卡滞一下,冷笑出声:“按均输法算,去年青州该有九百车运粮,实际呢?怎么,韩公子以为纸上数字能喂饱流民?”
满堂死寂中,韩青不客气地回道:“郑公子自视甚高,怎么算不清自己落榜三次的缘由?众人皆知,院试要考《四书》义理,您却连《四书集注》都难以背全。”
“考不上又如何?考得上又如何?”郑有才挑着眉毛,望了周砚一眼,又回头望着韩青,“周夫子是前翰林,如今还是屈尊降贵来教我这等顽劣泼皮。而你韩青,你考不上,照样可以有接下家里茶庄生意的机会。怎么活不是个活法?无奈大家都只在乎那一纸金榜虚名,而我,若非我家老头和老娘以命相逼......不上这个学,我也照样拿得出解题之策。”
周砚抱着手臂,笑问道:"若用你之法解此题,当如何?"
少年瞳孔倏地燃起光,他蘸着墨汁在纸上勾画,官道与野径在他笔下化作血脉:“当分三队,新车载重税银走官道示弱,旧车装陈粮走野径诱敌,真正的赈灾粮...如此如此......”
窗外惊雷炸响时,他的战略图已覆盖整面注疏。郑有才都未曾意料到自己竟会如此入神。将要散学时,我在书坊门口遇到了探头探脑的老郑头,他从背后被我吓了一大跳,我急忙举起双手表无辜。
“怎么是你,”他从外面看到自家儿子拿着纸高谈阔论的样子,喜滋滋地问我,“如何,我家有才,还是很有希望的吧?”
我挤出一个非常官方的笑容安抚这位家长,拼命点头。
“你少来,当时咱们说好了,待我儿登科及第,债务才一笔勾销。若不行......十万两,还是一分都不能少。只不过,你呢,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馋书生,刚刚起步是困难些。你们这环境也忒寒酸了。桌几蒲团要不要钱?书本纸张印刷要不要钱?往后,还有茶水点心,教具笔墨......”
“这点您放心,穷人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
“天使,投资人。”
“......什么投资人?
“就是天上的神仙,神仙似的善良人物,”我搓搓手,“总有这么一些人,除了家财万贯,还有一双识珠的慧眼。恰似伯乐相马,子期遇伯牙。您有所不知,在我们家乡,有一句话叫:扶我青云志,我必还万两金!如今,我还就真找着这伯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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