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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啸声悠长，震得群山鸣响，也使得山涧这头的几人具是眼前一黑。
王语嫣本就功夫低微，被这一震之下，但觉两耳轰鸣，双目晕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整个人晃了一晃便就跪倒。恍惚间只见得黑衣女子大喝了一声，闪身朝着那几人扑去，接着又是听着了弩机弦响，那几个汉子扑倒于地。尔后，却见她与那使勾女子缠斗了几回，那钩镶却是勾着了她的脖颈，她再是举臂一格。
咯啦。
王语嫣尚自鸣啸的耳中仿若听着了骨骼断裂的声响，黑衣女兀的身子一软，朝旁倒去。
“休得伤她！”
只看黑衣女子便要毙命，王语嫣是又急又怒，随手抓起了一块碎石，朝着使勾女子砸去。
“小贼，找死！”
使钩女子眼见为她坏了好事，也是暴怒，回身抬手，只要将这碍事的小贼斩两段，哪知那腹上却是一疼。
黑衣女子那柄短刀，深深的插进了使钩女子的腹中。
王语嫣咬着牙将刀柄一扭，再而抽刀，使钩女子疼得随之一颤。
热血喷溅，落进眼中，映得视线一片血红。王语嫣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却尝得满口咸腥，引的胃中一阵翻涌。再觉时却见使钩女子已是脱了力，整个人朝着自己扑将而来，口中只出气不进气的，眼看是不得活了。
不知何时，那啸声已然止息。
又过了好一会，王语嫣才从那晕眩中清醒过来。
“你…快逃…….”
却听黑衣女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方才那人…就要上来了，你去…躲起来。”
“谁？”
王语嫣吃力的推开了使钩女子的尸身，转头朝她看去，见得她眉眼上看着虽是疲惫至极，然身上却未有新伤，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我的一个仇家。”
黑衣女子神志有些萎靡，想是因着方才的打斗消耗了不少体力。
“哦，原来是你的仇家啊，那正好……哎，又是你的仇家？！你…你你你你究竟有多少仇家，怎地都凑到了一道要来杀你？”
王语嫣只是哑然。
“你问我，我又如何知晓？左不过是沿途知晓了我的行踪，闻着味儿追来的罢。”
黑衣女子一面说着，一面强撑着坐起，再在左腕上一掰，一个近乎断为两截的弩机便掉在了地上。
只见那弩机之上凿痕俨然，可想此前那钩镶力度之大，王语嫣看着心中也是后怕。黑衣女子见她不言不语，却是有些不快，冷哼一声道：“我仇家是我仇家，与你无关。你若是害怕，便自寻了地方躲着，反正那人要杀的只我一个，你只需好好躲着，自然安全无虞。”
“不成”哪知王语嫣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开口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更不能将你单独留在这里了。不若这般，你去找个地方躲着，我留在这里与那人周旋”
黑衣女子却未料到她会有这般说法，道：“真忒的呱噪，叫你躲你就躲。这人武功厉害的紧，我反正也是迟早没命的，你不用再管我，自去逃命便是。”
王语嫣听她语带执拗，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此前说了，只要我还有得一口气在，便不会不管你的。大不了…大不了便死在一道就是。”
黑衣女子闻言，却是瞬也不瞬的凝视她半晌，目光中竟流露出不胜凄婉之情来，许久后，方才柔声道：“要死，便死在一起……你难道不怕我？”
“你的声音真好听。”
与这女子相处这么些时日，王语嫣还是头一回听得她这般柔声细语的说着话来，不由得由衷赞道：“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好听。”
黑衣女子被她说得先是一愣，继而语调一变，又故凶狠道：“那你的意思，是指我平日里的声音难听吗？”
那边，王语嫣那话方出口便觉不妥。那番言语，怎地越听越和那市井无赖调戏良家妇女的风话似的，幸得黑衣女子并未色，这才忙解释道：“你平日里的声音也很是好听的。不过我更是喜…..你温柔些更好。”
黑衣女子却是不悦，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个臭男人，有什么资格要我们女子温柔以待。再说了，这世间之人各有脾性，又是谁定下的女子定要温柔软弱的。”
王语嫣闻言点头道：“是的，却是我方才说的不好。我也并非要求姑娘你如何，不过是做些感慨罢了。还请姑娘见谅。”
“你这人，也真是个呆子。”
黑衣女子挪揄道。
“我？”
“我们都要死了，你还有闲情在这边道歉来道歉去的。”
“啊呀，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王语嫣忙的抱起块碎石跑向崖岸：“你那仇家既然厉害，那便更不能叫他爬上来了。”
说音方落，只听一声粗犷的嘶吼，王语嫣只觉眼前一花，似是闪过一道黄影，继而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便立在了她的面前。
“小娃娃，怎么又想扔石头吗。”
那黄衣壮汉的声音如炸雷一般，显是内息雄浑充沛，想来他便是此前厉吼之人了。
“快逃！”
黑衣女子惊呼。
只听这人浑厚的气息，王语嫣便知纵是黑衣女子未曾负伤，也是断断动不得眼前这人的分毫。继而王语嫣见那壮汉单臂一举，只觉背心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撞，整个人登时便如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摔进了数丈外一丛灌木里，只跌得天昏地暗。
待得她挣扎着爬起身后，只见那人已立在了黑衣女子身前。
王语嫣咬牙快步上前，隔在了两人当中，深吸口气，沉身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此意欲何为？”
直至此时，王语嫣才算是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
要说这汉子身形端的也是怪异，只一颗脑袋便比寻常人大了许多，看着好似顶了个陶瓮一般。但他身型仅为中等，像是被那个大脑袋压低了似的。在看那四肢，只见他上身粗壮，下肢却干瘪削瘦，十指又尖又长，半曲着好似鸟爪一般。下颌上钢针似的一丛胡子，环绕着那张同样大的不一般的阔嘴。见王语嫣惊异至极却又强镇定的模样，嘴巴一咧，露出参差不齐的的利齿，同时也牵动了嘴上塌扁的鼻子与那对和他那大头完全不成比例的绿豆小眼。而那对圆滚滚的的豆丁眼珠随着笑声，却是精光四射，内力想来充沛至极。身上一件半长不短的明黄锦袍，看上去甚为华贵，腰间却随意的扎着一条土布腰带，灰扑扑的看不清原有的色泽，下身更是只穿了一件粗布裤子，破破烂烂的也不知穿了多少年了。
王语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只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人从五官长相，身型比例，乃至衣着打扮，尽皆不妥到了极致。
那人见王语嫣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仰天大笑道：“小娃娃，你们逃不了啦。老子是南海鳄神，武功天下第…第……嘿嘿，你们两个应该听过我的名号吧。”
“你是南海鳄神？”
王语嫣听他自报家门后更是心惊，说道：“你便是那‘凶神恶煞’岳老…二？”
那南海鳄神听她直呼自己为‘凶神恶煞’，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娃倒是比其他人都明理得紧。我便是‘四大恶人’第二的岳老二。你很好，很好。今日我饶你性命，你快滚吧。”
说罢伸手便要去抓她身后的黑衣女子。
王语嫣见状却是身子一偏，朝后退了几步，将黑衣女子护在了身后，说道：“且慢，你不可伤她。”
南海鳄神见了她的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娃娃，我虽然答应饶你一命，不过要是你想要阻挠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讲信用了。”
黑衣女子也是扯了她一把，冷声道：“你且退到一边去。他既答应了不杀你，便不会翻悔。你莫要插手了。”
王语嫣听得黑衣女子语气平淡，微侧过脸低声道：“你竟招惹到这么个煞神！看他这样子，怕也不是易与的，你又有伤在身，我怎能袖手旁观。”
“你果然是个呆子。”
“我哪里呆了？”
“你若不是呆子，怎地不怕死。”
听着那旁的争论不休，南海鳄神圆溜溜的绿豆眼在两人身上转悠了几圈，反倒饶有兴趣似的抱着臂膀，朝着黑衣女子问道：“‘小煞神’孙三霸是你杀的，是也不是？”
黑衣女子见得他目光猥琐，有些厌恶的答道：“不错。”
南海鳄神又道：“那他是我心爱的徒弟，你知不知道？”
黑衣女子答道：“杀的时候不知道，事后才知道。”
南海鳄神听她语调波澜不惊，不禁有些不快，高声喝道：“那你怕我不怕？
黑衣女子答道：“不怕。”
南海鳄神一声怒吼，厉声道：“你胆敢不怕我？”
黑衣女子说道：“不错，正因你是‘四大恶人’，所以我不怕你现下与我为难。”
南海鳄神愕然，怒色反问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明知我是‘四大恶人’，却反而不怕我，这又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