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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
看不懂。
合上，再翻开。
还是看不懂。
合上，再再翻开。
依旧看不懂。
九年的义务教育好像在这一刻都化成了乌有。
张衣抱着书，流下了不学无术的眼泪。
这字是小篆吧？
怎么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没把你们这些书烧了呢。
听到书本不断翻开又合上的声音，润抬起头来：“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的姑娘跟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委屈道：“看不懂。”
润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只以为是她手上的古书太过深奥了，问道：“哪里看不懂？”
张衣：“……”
张衣破罐破摔了：“每个字都看不懂。”
润：“……”
润：“噗，咳。”
笑意都已经淹过喉咙要破唇而出了，可最后又硬生生地被润捏住手掌，抵在唇边给咽了回去。
不过虽说如此，他眼底几乎快要漫出来的笑意却一点都无法被掩盖。
“要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张衣倒是很快地调整过来了心态。
他们生活的环境就不一样，她不认识这里的字不是理所当然嘛，毕竟谁用小篆高考啊。
润摇摇头，到底是笑了。
他从书架间的罅隙伸出手去，对张衣道：“既然润已经答应了姑娘，要帮姑娘找到回家的路，那这书还是润来看就好，姑娘便在一旁稍做歇息吧。”
张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递了过去。
毕竟她也看不懂，就不要折磨自己了。
就算她不想太多的麻烦润，但人要有自知之明，她显然不是这块料，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但干巴巴地站在这里又不太好……
张衣深思熟虑了片刻，然后猛地把头转向了润，企图从对方身上看出自己能帮忙做些什么。
似是感觉到了她灼灼的目光，润凝眸望来，看到的就是小姑娘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眼神。
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就像是泡在清水里的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漂亮又透彻。
可以说，在张衣之前，润从未见到过那么清澈的眼睛。
人有八苦七难五毒七情六欲，种种如意，种种不如意，种种痴缠，种种执念。
可神仙高居九天之上，嗔痴怨怼却也分毫不落。
人活于人界，叫做人，然而神仙活在高高在上的天界，却终究只是活在天界的人。
润见过很多人的眼睛。
他那统治诸天万界的父帝，太微的。
他那憎恶厌弃他的母神，荼姚的。
他那傲然正直的弟弟，旭凤的。
……甚至是他自己的，夜神润。
——他见过无数人的眼睛，却从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像这个凡尘的姑娘一样，明明是该不染尘埃的，可远远望去却又像是洒满了人间的烟火味。
她说感激，那眼底叮叮咚咚冒出的就是感激，她说羞愧，那眼底叮叮咚咚冒出的就是羞愧，坦坦荡荡的一汪潭，明明清清的一捧水。
她的眼睛里，是一股子的少年意气，也是一股子的婉转玲珑。
因为少年意气，所以她坦诚，直白，对他有问必答，毫无隐瞒。
因为玲珑心肠，所以她从不多求，事事都争着自己动手，只怕麻烦到他，拖累于他。
六界之大，这位张衣姑娘到底从何而来呢？
润忍不住这么想，到底是哪一界才能养出这样的姑娘呢？
如果张衣知道了他此时的想法，大概会很实诚地告诉他：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党|和|国|家的关怀下养出来的。二十一世纪一大堆呢，仙君你太少见多怪了。
可惜她不知道，所以这就注定了她只能看着那手执书本的白衣仙君眸光微远，像是在想着什么，而后他唇角一挑，微微一笑，端的是举世无双，连一双眼睛都宛如落满了星子，漂亮的不可思议。
张衣眨着眼看着，心说这位仙君还真怪好看的。
她这么想着，心情却很平静。
不平静就有鬼了。
娱乐圈那么多帅哥，随便揪哪个出来不都是貌美如花，还燕环肥瘦应有尽有，要什么风格有什么风格，仙气飘飘的小帅哥又不是没见过。
神仙哥哥好看是好看，但她也不是没追过星的人啊。
可追到最后还不是纸片人最香。
风流蕴藉的神仙哥哥握着书本微微一笑，他用那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眸子注视着张衣，温声道：“润稍稍有些口渴，能否劳烦姑娘回璇玑宫为润取些水和灵果来？”
张衣闻言，当即精神一震，点头道：“没问题。”
她可算是有事做了，不用白站在这里尴尬了。
张衣当下转身，推开省经阁的大门就准备回璇玑宫。
魇兽在她身后眨着眼睛看了眼润，在得到自家主人的一个颔首示意后，小鹿跟撒欢儿似的兴冲冲地跟上了张衣的脚步，兴奋的简直让人怀疑到底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水和灵果都在璇玑宫的小厨房里放着。
在魇兽的指引下，张衣很顺利地就找了出来。
不过她想了想，跑回自己的房间又把自己一口没动的糕点拿了过来，还搬了三张凳子。
她自己搬两张，让魇兽背一张。
在走去省经阁的路上，因为怕魇兽背不动，把凳子掉下来，张衣总是忍不住转头去看它。
一转头，却没想到它竟把凳子背的稳稳当当的。
“呀，厉害啊。”
张衣夸它。
魇兽叫了一声，昂首挺胸的，像是在回应她的夸奖似的。
等到一人一兽仿佛搬家似的把东西搬进了省经阁，他们迎来的就是润略有些错愕的眼神：“你们这是……？”
张衣把凳子放下，又把放在凳子上的水和瓜果点心摆好。
三张凳子，一张上摆满了东西放在了中间，两张则是被分开放在了一边。
其中一张凳子被放到了润面前，张衣挑了另一张凳子坐好，双腿并拢，并起的手掌乖乖地放在膝盖上，跟小学生似的，眼睛亮亮地看向润：“这样仙君就可以坐着看书啦。”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亮的出奇，就像是在等着夸奖似的。
站在她身后的魇兽叫了两声，扬起脑袋，好像也在等着夸奖似的。
润愣愣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他才失笑地别了别脸。
说不清是好笑多些，还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多些，润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张衣倒水给他，他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做完这些事后，张衣捧着脸，苦恼地发现自己又无事可做了。
她思来想去，悄悄地带着魇兽又回璇玑宫了一趟，等再回省经阁的时候，她是提着自己的书包过来的。
说来也奇怪，往常拿起书，润从来都是心无旁骛。
张衣带着魇兽走的时候，就是看他看的认真，没想打扰他，所以才走的静悄悄的。
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刚一蹑手蹑脚地推开省经阁溜进来，润的注意力就立刻从手上的书本中脱了出去，转而侧了侧目光去看身旁的张衣。
全然没注意到润的注意力已经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的张衣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业。
对，就是业。
在这个毫无娱乐，她甚至连字都不认识的仙界，她也只有用学习麻醉自己了。
她要沉迷学习，日渐消瘦！
热爱学习的张衣姑娘翻开物理业，三秒后，她又摸摸合上了书。
要不，还是别学习了，专注给仙君倒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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